第五章 惡夢(1 / 3)

自從那天之後,趙佳總在放學之後到我這裏坐一會,我的弟弟花成逸有的時候也一同來。我們三人有說有笑,成天嘻嘻哈哈的。但是楚亙從那以後就不見了,到也是,那兒有一個大男人總往人家小姐的閨房跑的呀!但他卻托小喜子給我送過幾回首飾,一隻珍珠簪,一個金鳳簪,一對翡翠玉鐲,都是上好的貨色,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裏有的。我一下子變得珠光寶氣起來了。

第二天,四夫人也到我這裏來過一趟,說是以前慢待了我。看了看我的屋子,又看了看跟著我的小笨,說什麼也要給我換間屋子,還要給我添幾個丫頭。

因為我這個人一向都比較簡單,也不想把生活弄得更複雜,所以就婉言謝絕了四夫人的好意。說屋子就不用換了,反正我住著也習慣了。四夫人聽了也就罷了,但丫鬟說什麼也要給我添兩個。可是來人了,住在那呀,我到是茫然了。可這點小問題必竟難不倒能幹的四夫人,她叫人把我隔壁的雜物房收拾了出來,說是給我新來的丫頭住。於是,我這屋裏就又多了兩個名叫睛兒和馨兒的剛剛買進府裏的十四、五歲的丫鬟。

本來小笨也應該同她們住在一起的。但一是小笨在我身邊住慣了,二是我屋裏必須得有個照應的人,所以小笨依舊在我房裏打地鋪。隻不過是四夫人給了她一張厚厚的軟墊,命她晚上時在我房中睡,白日裏拿到隔壁去。小笨拜謝了。

臨走,四夫人又囑咐我以後要是缺什麼東西,就命人去她那裏拿,我也謝了她。我見那兩個丫鬟中的睛兒倒是個機靈的人,所以,凡事也就多囑咐她一些了。

一切又回到了平常的日子,我又開始了我的流竄旅程。

這天,我來到四姐家中,因為四姐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所以我平時比較喜歡往她身邊湊。四姐也很喜歡我,常說以前倒是沒發現我是這樣的可人。因此在眾姐妹中,我們的感情最是相厚。

我閑來無事,就跟四姐學些識文斷字,也同她學了些縫補、刺繡。在二十一世紀,我小的時候就很有內秀。從來不用人教,就能自己縫製一些小東西,例如小布偶了,荷包呀。

其實因為那時候家裏窮,看見別的孩子家裏有大人給買的洋娃娃,心裏羨慕得要死,自己就回去做了一個。我記得,那個有洋娃娃的朋友還想用她的洋娃娃來換我的布娃娃。可是大了之後,就象那《傷仲永》中的仲永一樣,什麼才情都沒有了。這回終於可以彌補我失去的愛好了。

我就如同個小學生似的,三天兩頭往四姐那跑。四姐見我如此喜歡,也就不遺餘力地教我。這個字念什麼,那個字什麼意思。這一針該怎麼紮,那一針又該如何繡。過了沒多久之後,基本上簡單的字我都認識了,四姐逢人就誇我聰明。哎!她那裏知道,我可是受了九年義務教育的人呀。還有學刺繡,她又說我靈巧,說我這些年傻了是可惜了,要不一定是個一等人的閑妻良母。閑妻良母,可不是我的追求目標,我仍隻是想做我的閑雲野鶴。

四姐就算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啟蒙老師了。

過了一段時間,最基本的東西,我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四姐就開始一邊教我做詩,一邊教我學雙麵繡。做詩嗎,當然難不倒我了。雖說這麼多年,什麼韻律的我尚未弄懂,但是從小背了那麼多唐詩宋詞,可真沒白背。我的一首把《賦得古原草送別》改編成的《詠草》就把四姐震蒙了,連帶著四姐夫也不敢小看我了。

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四姐跟我講詩要講究平仄,說是讓我既景做詩一首。我靈機一動,看著遠處的一片草地,心裏想,不能給她背太難的,於是我就吟出‘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結果,四姐就稱我為天生的才女,還說我生為女兒家是可惜了。從那以後,她就不大同我談詩了。自見她那樣之後,我也就不再敢在別人麵前顯露我會做詩的能力了。因為說來慚愧,我也隻是借用別人的才能來裝飾自己,此行不可取。

這一天,我坐在園子裏的石橙上繡著一朵並蒂蓮。突然,後麵有個人抱住了我,開始我以為是那個姐妹同我鬧著玩呢,可一看又不對,這是一雙男人的手。我的下一個反映是趙佳,忙拿手打上去,“去、去、去,一邊玩去,別煩我,沒看我在繡花嗎?”可是那雙手卻動也不動,脖子後麵有粗重的喘氣,微熱的鼻息噴進了我的衣領。我的心一驚,忙喊道:“誰,是誰?快鬆手,不鬆手的話,我就紮了。”說完,我拿著繡花針向那雙手紮去。“呀”一聲尖叫從後麵傳來,我胸前的手終於鬆開了。

我騰地轉過身去,戒備地看著那人。隻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握著剛剛被我紮到的手,說道:“表妹還真狠,怎麼剛幾個月不見,就這樣招呼我呀!”表妹?他既然這樣稱呼我,必然是表哥了。可我從未見過他,自然是不認識他了,於是又坐回去,說:“我又不認識你是誰,都是你自己找紮。”“對、對,是我自己找紮。哎呀,沒想到表妹好了之後,是這樣一個美麗的人呀!”我對那個象是見到蜂蜜的熊似的表哥白了一眼,沒再睬他,接著繡我的花。

他又湊了過來,看著我繡的花,“表妹繡的是什麼呀?繡完了送給我可好。”我心想,你算是那根蔥呀,憑什麼送給你呀,要送也就送你個大白眼。我又瞪了他一眼,而這個沒眼力價的家夥還往上湊。我拿起針照他的臉比了一下,他果然唬得躲開了。然後卻又笑道:“表妹,這麼長時間不見,不說同表哥親近親近,怎麼竟想著紮我呀!”我道:“你是那裏來的表哥,隻怕是個騙子吧。”見我語氣不好,那位表哥訕訕地道:“我怎麼可能是騙子呢,表妹以前可是最聽表哥的話了,表哥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如今,怎麼跟個仇人似的,你這麼說可真是傷透的表哥的心呀!”他邊說還邊用手撫著胸口,好象是真受了傷的樣子。我一聽他如此說,就仔細地打量起他來。

一雙高挑的鳳眼,皮膚有點黑,臉上有幾個小麻子,也算是長了副好皮囊。可是一見他看我的眼神,氣就不打一處來,便衝他說:“以前是以前,以前我是個傻子,你別老用以前來糊弄我。”“哎,我怎麼糊弄你了,不信,你去問我姨呀。”“誰是你姨?”我又問他。“當然是二夫人,你的二娘呀!”我終於知道了,這是那來的表哥了,我還當是親表哥呢,原來是八杆子也打不到的人呀!但是樣子得裝裝,人家都自報家門了。

於是我福了一福,“表哥好。”“哎呀,表妹多禮了。”我在他伸出的手還沒碰到我時就起身了。見他還定定地看著我,又問;“表哥還有事嗎?”“沒事。”“沒事,我可有事,我走了。”我繞過那個還傻愣愣地站在那裏的那個白癡,轉身走了。“哎,表妹等等,等等,誰說我沒事了。這次我聽說表妹好了,特意前來看看表妹。”他一邊說還一邊攔住了我。我見他羅七八嗦,又如此無禮,就生起氣來。“看都看了,快讓開。”“阿喲,表妹,你就不想跟表哥再聊聊嗎?”聊你個頭,混蛋,快滾開,別讓我出手。我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可這個笨蛋卻當我是不好意思,就上前來拉我,這下我可是真的生氣了。我推開了他的手,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就聽啪的一聲,這一巴掌似乎是把他給打蒙了。我二話沒說,甩完巴掌,轉身就走了。

轉眼,五月到了,園子裏的花都開了,有月季、芍藥、水仙、玉蘭花,還有許多我叫不出名的花。開得最好的,要數三夫人院子裏的牡丹了。我從四姐那裏識了許多字之後,才認得三夫人的那個園子叫芬芳院。

她那裏的牡丹品種很多,有紅的,有白的,更有那裏麵是白的,邊是粉紅色的,我聽四姐說過那種叫‘富貴榮華’。但我怎麼看都象小時候家裏種的大老丫花。四姐還給我介紹了一種黑牡丹。我見那牡丹也並是不真的黑色的,隻不過是紅得過了火,初一看,覺得是黑的,倒也是稀罕的品種。

這一日,我追著小點點,來到芬芳院,小點點是一隻額頭上長了一個小黑點的小哈巴狗。是趙佳前幾日給我帶過來的,說是怕我寂寞,他不在的時候讓小點點陪著我。呸,我寂寞嗎?我不知道過得多好呢,我總是能給自己找點事幹。還說他不在的時候,好象他是我什麼人似的,衝其量他隻能算是我的小弟弟。但我見小點點可愛,是一隻剛斷奶的小狗,就卻之不恭地收下了。

小點點實在可愛,睡覺的時候總喜歡窩在我的胳肢窩裏,一動不動,軟軟乎乎的。又很愛幹淨,每次都是到外麵找個避靜的地方拉屎撒尿,從來不用人伺候。於是,我很快就離不開它了。

可有的時候,小點點卻很是淘氣。這不,他又跑到芬芳園來了,我隻有在後麵跟來了。

“小點點,小點點,不要亂跑呀。”我一邊追著,一邊喊著。但是小點點根本就不聽我的話,它上竄下跳地,就象是在跟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