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楚環說不嫁給嘉兒之後,我就再也沒進宮。開始在候爺府安心養起胎來了。說是候爺府,其實還是原先的那座公子府。為什麼改成候爺府了呢?因為嘉兒被封為了歡樂候了。本來楚亙是送了一座大的府邸給我們的,但我卻沒讓搬,因為,一是原先的雖小卻住習慣了,二是我不想讓我們欠楚亙的太多,但退又退不掉,所以就一直空著,直到堂上長滿青草,屋簷落滿鳥雀。
我沒事就在家設計一下衣服新款和首飾新品;然後給孩子做一些小衣服,小鞋;再研究一下口紅和眼影的色彩的改變和追加。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該生孩子的時候了。因為我不知道這回懷上孩子的確切日期,所以也就無法再推算出預產期來。但好在太後知道我要生了,就讓宮中有經驗的禦醫和接生婆專門長住我家。
六月十五本來是睿兒的生日,但不巧的是也正是先皇的忌日。所以我也就沒去宮中給睿兒慶生。
昭和五年七月十九日這一天,我突然感到肚子疼,就大叫了起來。禦醫便讓雨薇扶我去躺下,過了一會,便不是很痛了。禦醫說大概得晚上才生。雨薇問我:“要不要叫候爺回來?”我說:“不用。”其實心裏想得要死,我想這又得是一場非人的折磨,此時最想的就是嘉兒能在我身邊。
一個時辰不到,他竟回來了,原來是方管家派人去找他了。
我見他一頭的汗,便拿起手帕去擦,而他卻抓住我的手,“阿然,你還好嗎?”我說:“從來沒象現在這樣好過,因為我要給你生孩子了。”他笑了,“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你先去洗個澡,換一下衣服吧,要生還得很長時間呢,禦醫說大概得晚上。”“喔,好,等我。”我笑了,“這玩意還有等的呀,說生的時候就生了唄!”他似是猶豫了,便看向太醫。太醫忙道:“不防事的,生還得等好一會呢。”他這才滿意地走了。
嘉兒前腳剛走,後腳這肚子就又痛起來,而且一痛就不可收拾,“好象真的要生了,大夫。”大夫見我的樣子,便對旁邊的靈兒道:“叫接生婆進來,就說夫人要生了。”
“夫人,用力,用力呀!”
“哎呀,夫人你別咬我呀!”接生婆慘叫著。
“阿然,你怎麼了,要咬就咬我吧。”是衝忙趕來的嘉兒。
“候爺,您請出去,這產房不是男人待的地方。”接生婆道。
“那就讓她咬你吧!”接生婆便不知聲了。
嘉兒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而我卻緊緊地咬住他的另一支手,不肯鬆口。這時,雨薇拿過來一條帕子,疊成條,塞到我口中,“夫人,咬這個吧。”我鬆開口,改咬帕子,眼睛餘光看到嘉兒的手上已經被我咬出了血。
一陣陣痛又過去了。
“痛嗎?”我問,他隻是笑著搖了搖頭。“真傻,你也不知道躲,就這麼讓我咬著。”“我願意讓你咬一輩子,記住,不要鬆口啊!”我也笑了,看著我給他咬出來的牙印,“這是愛的記號。”
…………
“夫人,努把力,看見頭了。”
…………
“阿然,是個女孩,你看,她在笑呀。”嘉兒的聲音傳來,我看了一眼我的女兒,“真醜。”
是的,這個孩子不象他哥哥剛出生時的樣子,抽抽巴巴的。很是難看。
“夫人,過幾天就好了,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
“抱下去吧,讓阿然好好休息休息。”
“是。”接生婆道。
那天晚上,我的第一個親生女兒出生了。我之所以強調這個親生兩個字,是因為我還有個認養的女兒——小草。而睿兒自從被接到宮中後,就不常回來。每日裏我都是同小草相伴,所以我們母女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
到我生下花花為止,小草一直是我的寶貝。花花是我的二女兒,隻所以取名叫花花,因為她見花就笑。
花花一出生不是哭而是笑這件事,後來竟不徑而走。世上便開始流傳起來,說花花不同尋常,必是天上仙女下凡,而且見花就笑,一定是花仙子。
嘉兒很寶貝花花,每回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嬰兒房看花花,後來把我都弄得嫉妒起花花來了。
花花滿周歲的時候,太後在宮中為她辦滿周宴,太後說:“睿兒那個時候沒在身邊,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這孩子呢,必是要好好地慶祝慶祝。”想起睿兒的那個時候,我心裏就一陣發酸,那個時候他正跟我這個沒用的娘在四處乞討呢!不知道小魚還記不記得那段曆史,最好忘掉,全部忘掉。
也已經好久沒見睿兒了,這孩子先是有禮貌地給我跪拜,口中稱:“孩兒給母親請安,母親身體安好。”這孩子是越來越有禮貌了,可我總覺得距離也越來越遠了。我忙拉起他來,“睿兒,你過得好嗎?”“托母親的福,一切安好,”“好,就好。”我欣慰地道。
“睿兒,你母親來了,你就好好地陪你母親吧。”太後在那邊道。“是,皇奶奶。”睿兒看了看花花,“妹妹真好看,叫什麼名字?”“花花。”我道。“我叫小魚,姐姐叫小草。那她為什麼不叫小花呢?”我拍了拍他的頭,“你不覺得花花更可愛嗎?”他想了想道:“那到也是,是比小花可愛,一說起小花,我就想起了皇奶奶養的那隻貓來了。”我笑了起來,他也笑了起來。趁四下裏的人都在忙著看花花,他低聲對我說:“媽媽,我好想你。”他又覺得這樣表達不夠把他內心的想念表達情楚。就又加了一句,“好想,好想,好想你!”我感動極了,一把摟住睿兒,“媽媽,也很想,很想,很想你呀!”
這個時候,綠拂帶著她那已經二歲的小公主走了過來,“姐姐,你們娘兩在聊什麼?”我雖不承認我是花吟月,但我年齡畢竟比綠拂大兩歲,所以綠拂還是稱我為姐姐。“在聊你的小公主呢?”“噢,真的嗎?”“你的小公主長得很漂亮,眼睛象你,嘴巴象皇上。”“是嗎?姐姐,有你的女兒長得好看嗎?我看她倒實托托你的一個翻版呀!”“是嗎?我也來看看。”弄月也走了過來。
她生的是個王子,她一直以這個小王子為傲。小王子比綠拂的小公主小六天,是楚亙的第四個兒子。長得倒挺象她,一點也看不出來象楚亙。弄月一邊逗弄花花,一邊還招呼憐月,“十一姐,快看這個小女孩長得多象九姐呀!”卻見憐月從那邊走了過來,看了眼花花,“我怎麼沒看出來,她長得倒挺象他娘的,那裏象什麼九姐呀。”“然姐姐和九姐本來就長得一模一樣,怎麼就不象九姐呢?不信你再仔細看看,她還長著那兩個小酒窩呢!”弄月還拉著憐月。但顯是憐月已經不耐煩了,她甩脫弄月的手,“長得象誰關我什麼事,反正沒有一個象我的。”“十一姐你……”想是想到了憐月至今仍無子女,弄月不說話了,訕訕地走開了。
其實這皇宮中最大的妃子就是憐月了,別的妃子都是以名字中的一個字來稱呼,隻有她是惟一一個有封號的,而且還是貴妃。但她卻無子嗣,所以她一直為此不太高興。
“抓周了,快來看抓周呀。”不知道是誰在那裏喊著。太後命人在屋子正中放了一張大桌了,然後又親自在上麵擺上了一個玉如意,一個金元寶,一個金算盤,一個梳妝盒,一匹紅綾。而後楚環又在裏麵填了一個木魚,綠拂填了一把琴,映雪在裏麵加了一本書,最後,我在裏麵放了一朵我新設計的仿真花。
楚環將花花放在中間,這孩子雖不象他哥哥一樣半年能走路,八個月能說話,但也要比一般的孩子聰明得多。現在雖隻有十二個月,但長比一般的孩子要大,看上去居然跟比她大七個月的綠拂的孩子差不了多少。隻見她坐在桌上,顯是很不滿意地挪了挪屁股,大概是覺得沒有人的大腿坐著舒服。就衝我伸出了小手,口中叫著:“媽媽,抱抱。”我笑了。就聽楚環對她說:“花花隻要抓住東西,姑姑抱。”花花一向覺得這個姑姑長得很漂亮,就點了下頭,認真地去看桌子上的東西。她先拿起了那隻金算盤,很是奇怪地看著它,就撥弄了下金珠子。又搖了幾下,聽到珠子嘩嘩的響聲,咧開小嘴笑了。“呀,莫不是這孩子將來要掌家呀!”映雪叫道。卻見花花放下金算盤,又奔向那個梳妝盒,拉開抽屜。拿出裏麵的口紅,眼影,居然給自已畫起妝來了。這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弄月道:“怪不得叫花花呢!原來是有出處的呀。”這孩子的好奇心是很大的,每個東西她都擺弄個遍,讓人覺得她每樣東西都會拿。而最後她卻拿了我放在上麵的那隻假花,投向楚環的懷抱。眾人感慨道:“知女莫若母呀!”然而我卻知道,將來花花必也象我一樣是個設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