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碌地計算著這次關於開拓大西南市場的各項開支,手機響了。林然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
“然,有空出來一起吃個飯嗎?”
事情都結束了,怎麼還要吃飯?林然放下手中的筆,推開椅子走出辦公室。
“蘇董,我最近比較忙,您有什麼事就在電話裏說吧。”
“這事挺重要的,不會耽誤你太久,你看今天晚上行嗎?”
林然想了想,“好吧。”
“七點,紅房子,不見不散。”
高檔的西餐廳,悅耳的鋼琴曲,林然卻實在沒有閑適的心情久待。他開門見山,“蘇董,您叫我出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餓了吧,先點份吃的,我們邊吃邊聊。”蘇麗珍微笑著翻開了菜單。
兩份七成熟的牛排端上桌,她才緩緩開口,“然,我希望你能到我的公司裏來幫我,薪水會是你現在的兩倍。你意下如何?”
林然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到底是看中了他的才,還是他的人?
“你需要我去幫您做什麼呢?”他問。
“做我的私人秘書。”她說。
“對不起,蘇董,”他客氣地說,“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金盛集團。”
“然,你是聰明人,有些話,我想不需要我來點明吧。”餐廳的燈光在蘇麗珍的眼裏閃著幽暗的昏黃色。
“既然蘇董都覺得我是聰明人,那蘇董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做任何有悖於道義的事。”
她輕笑一聲,“我又沒讓你做殺人放火的事,何必說得這麼嚴重。”
“背叛自己所愛的人,算不算嚴重?”他問得隨意,低下頭切牛排。沒看到她的眼裏已出現了兩道冰冷的寒意。
“這麼說,你是不同意了?”
“恕難從命。”
“好,你不願意我不逼你,”她微笑著說,“但是,然,我不會放棄的。”
莫默覺得林然最近的電話來得勤快了許多,有時一天兩個,更有甚者,一天三四個也說不定。他說想聽聽她的聲音,她便把在倫敦和朋友們的趣事詳詳細細地描述給他聽。雖然她的生活他沒辦法親身參與,樂姍、安妮、歐陽靜,他也一個都不認識,可是當他在電話那頭發出和她一樣的笑聲,她就明白,他從未曾離開過,他懂她的快樂,比任何人都懂。隻是每次聊到最後,遺憾都會讓她的心隱隱作痛:林然,如果你也能在這裏,那該有多好啊。
異地戀,溝通是致勝的法寶。隻要兩顆相愛的心沒有斷,天涯海角就在他們的心中。
電腦裏反複播放著王菲的《浮躁》,簡單的幾句歌詞,莫默一直都沒想通,這怎麼就成了林然最愛的一首歌?
大學的時候,莫默喜歡讓林然騎著單車帶著她,從盛夏的滿地繁蔭騎到冬日的落霞餘暉。環抱著他的腰,頭輕輕地靠在他厚實的背上,她常常會聽到,“九月天高人浮躁,九月裏,平淡無聊,一切都好,隻缺煩惱”,然後就是一連串起伏的“la jarm bor~la jarm bor~”。她好奇地問這是他的原創嗎,他笑,說這是菲姐的一首很好聽的歌。好聽她倒不覺得,另類那是沒得說的,這樣的歌,也確實隻能出自天後的口。從不按常理出牌,做人做事都特立獨行,實在很帥。從此,莫默也愛上了林然最愛的王菲,從最早的王靖雯時期聽到《將愛》。她也學會了和他一樣期盼,希望天後能早日複出,盡管那看來好似遙遙無期。
林然答應過她,如果王菲複出了,他一定買最好的票請她一起去看。
可惜他們大學四年,菲姐都在家相夫教子,與舞台無緣。
通宵KTV,他們把菲姐的歌,從《麻醉》唱到《推翻》,從《當時的月亮》唱到《你喜歡不如我喜歡》,整整六個小時,莫默聽不厭那經典的音樂,更聽不厭林然的歌聲。他唱得真好聽,她總能聽得出神。
“下麵一首歌,我要送給我們家親愛的默默。”他舉著話筒大聲說。
回神,她才聽清,是王菲的《我願意》。
“……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裏,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離開之後,她才知道這玄而又玄的思念真的能將人吞沒在黑夜裏。身邊沒有他,就算擁有了全世界又有什麼意義呢?
林然,我願意,你聽見了嗎?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熬夜苦戰,安妮終於在截止日期的最後一刻完成了那篇折磨人的4000字的論文。從導師的辦公室出來,她舒舒服服地伸了個大懶腰,如釋重負。背著空空的書包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她帶著閑適的微笑穿過行色匆匆的人群。櫥窗裏的模特不知何時已換上今冬新款,經典的黑灰白三色代替了夏天的五彩繽紛。倫敦,原來已經入冬了呢。
這幾天太專注於論文,都快忘了一個新的季節正在眼前慢慢展開。從夏到秋,由秋入冬,轉眼來倫敦已經三個月了。我們一起等天晴,等陽光,等檔期,等華燈初上,卻還沒等到屬於自己的天時地利人和。坐在大英博物館用大理石鋪成的台階上,安妮望著藍天上急速流走的浮雲,望不出個答案。
她正托著腮幫子發呆,一通電話打斷了她無邊遊走的愁緒。
“安妮,你在哪呀?現在有空過來我宿舍玩嗎?我一個人麵對了一天的電腦,超級無聊。”電話那頭樂姍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我剛去導師那交了論文,馬上過去找你。你二十分鍾後到樓下等我吧。”
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樂姍了,安妮也怪想她的。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把手機放進大衣口袋,朝最近的一個地鐵站走去。
“樂姍,你這宿舍的構造夠複雜的啊。”雖然已經是第二次來到這裏,安妮卻依然有點分不清方向。
“習慣就好了。”樂姍掏出鑰匙打開套間的大門,“左邊。”
要不是樂姍提醒,安妮絕對又走錯了。她看向右邊緊閉的小套間的門,“你見過住那裏麵的人嗎?”
“沒有哎,真的很奇怪。不知道那裏住了什麼妖魔鬼怪。”樂姍也回過頭看了一眼,然後領著她繼續往左邊走。這一層的每一個小套間裏又有六個小房間,樂姍住在最後一間。
吃飯的時候她笑著和樂姍說她想去活動室打桌球,上次來的時候沒玩過癮。樂姍一拍胸脯說沒問題,幾通電話過後,七八個男生陸續來到活動室。說來也好玩,K大以女生居多,可是在樂姍住的那個宿舍,男生卻占有絕對優勢。一幫人酣戰數局,誰也沒有注意到牆上的時鍾滴滴答答地轉了一圈又一圈。把最後一個紅球打進球袋裏,安妮滿意地放下球杆,坐到樂姍身邊。
“你今天還回家嗎?”樂姍遞給她一瓶礦泉水。
“當然得回啦。”安妮擰開瓶蓋,“幾點了?”
“11點一刻。”
“啊?!居然這麼晚了,我得趕緊走。”安妮向依然在球桌上激戰的兄弟們說了再見,拉著樂姍衝進電梯。
“你一個人回去嗎?”想到她這貌美如花的大姑娘深夜一個人走在街上,樂姍很不放心。
“是啊,不然咧?”安妮把書包拎在手裏,笑著挽住樂姍的手。
“我是肯定送不了你的,不過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樂姍相當自信地說。
“誰啊?”
“陸昊。”
“他……”安妮疑惑地看著樂姍,不知道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把握機會吧,把該問的都問清楚。”樂姍拍拍她的肩,“別自個兒扛著那點小心思,會累的。”
“嗯……”她緩緩地點了點頭。在感情的事上,莫默和歐陽靜都有牽掛,而樂姍不同,她是一張幹淨到透明的白紙。作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她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給陸昊撥了電話,他沒作太多猶豫就答應過來接她。半個小時之後,他出現在樂姍宿舍樓下。
“陸昊,你可要好好保護安妮哦,要不然我一定饒不了你。”和安妮一起走到陸昊麵前,樂姍向他揮舞著小拳頭。
“樂女俠,你不放心其他人難道還不放心我嗎。”接過安妮手裏的書包,陸昊笑著對樂姍說,“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們走咯。”
“快走吧快走吧。”樂姍故意裝作很不耐煩地催促他們。
緊緊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安妮微笑著轉過身,和陸昊一起朝車站的方向走去。
倫敦的地鐵一般在午夜12點就停運了,陸昊湊巧趕上了末班車過來。沒有地鐵,他們隻能倒夜間公車回家。
空無一人的車站,寒冷而寂靜的空氣。安妮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股涼意瞬間從鼻腔衝入大腦。胸口有團熱流不停地敲擊著小小的心髒,她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著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裏輪廓分明的側臉。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為什麼卻會感覺如此猜不透?有時候覺得他應該是喜歡她的吧,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自己生病時特地翹課趕過來照顧她;可更多時候覺得他對自己和對其他女孩一樣,隻是普通朋友而已。那些一閃而過的關心和曖昧,也許隻是自己的幻象。
感覺到她注視的眼神,陸昊轉過臉,眯起小眼睛看著她,笑著問道:“我的側臉有這麼帥嗎?你呼出的熱氣都噴到我的臉上了。“
被他出其不意的玩笑嚇了一跳,安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一顆心卻跳得比剛才更激烈了。好在黑夜為她遮掩了臉上的紅暈。她試探性地開了口:“小波喜歡默默,你知道的吧?”
“當然啦,就小波那點伎倆,怎麼可能逃得過哥的法眼。不過默默已經有林然了,小波說他不會去破壞的。這小子挺講義氣,所以我看他們倆沒戲。”他說著又看了一眼公車來的方向。
“小波人那麼好,一定可以找到一個真正適合他的女孩子的。”安妮發自內心地希望小波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那肯定,大不了哥傳授他幾招追女生的秘訣。”
“你呀,什麼時候才能認認真真地去對待一份感情呢?”聽到他一如往常不正經的話,安妮不禁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對感情從來都是很認真的,不過那也要看對手。”陸昊說這話時沒有看她,眼神好像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什麼意思?”安妮抬起頭盯著他的側臉。
“如果我遇到一個值得我付出的女孩,我會盡全力讓她快樂。套用一句很俗的話來說,就是我會讓她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陸昊的臉上浮現出了難得一見的認真的微笑。
“那,現在有這樣一個女孩嗎?”安妮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她既期待又害怕他的答案。
“什麼?”他問。白色的水汽旋轉在空中。
“我是說,現在有這樣一個女孩讓你值得付出嗎?”
“也許吧……”雖然他歎氣的聲音很輕,可是安妮還是聽得很清楚。一直以花花公子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的他,難道也有說不出口的心事?他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她卻更加不確定。
“陸昊……”她情不自禁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嗯?”他回過頭,打量著她欲言又止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