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交趾初歸,正是百廢待興之時,臣聽聞李學士昔年任刑部主事時曾巡撫湖廣,為人公正嚴明,愛民如子,鼓勵農桑,興修水利,造福了無數湖廣百姓。”
在殿內眾臣的關注下,李雲天朗聲向洪熙帝說道,“臣以為,李學士既然有治理地方之才,不如就任交趾,給陛下分憂。”
“就依愛卿所言。”洪熙帝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既把李清正遠遠地踢開,免得其在他眼前晃悠,又給了李清正一個給大明盡忠的機會:你不是為大明好嗎?那就去治理交趾!可謂兩全其美。
與此同時,這也是對那些妄想借助洪熙帝博取清名的那些文官一個警告,倘若再無的放矢,誇誇其談,想要表明忠義之心,那麼洪熙帝也不用再發怒,直接將其丟到窮鄉僻壤去為官,免得其再無事聒噪,以此來殺一殺文官中這股沽名釣譽的歪風邪氣。
“陛下有旨,退朝!”說完後,洪熙帝起身離開,立在龍椅前側的內侍一甩手中的拂塵,尖著嗓子喊道。
“恭送陛下!”大殿內的眾臣聞言,衝著洪熙帝躬身行禮。
“恭送陛下!”太和殿殿前的當值內侍將退朝的諭旨高聲喊出後,殿前廣場上的文武百官齊聲行禮,聲勢頗為壯觀。
等洪熙帝走出大殿前方的側門,殿內那些躬著身子的群臣這才直起身子,三五成群地離開了太和殿。
雖然隊列最後麵的官員距離殿門最近但是卻不能先走,官場上等級森嚴,在代表無上權威太和殿更是如此,按照規矩,排在隊列前麵的大臣先出殿,按照地位高低魚貫而出,排在後麵的人隻能等著。
皇族的人自然走在坐前麵,文臣和勳貴分左右並排尾隨其後。
“複生!”楊士奇作為內閣首輔自然和楊榮、黃淮、金幼孜、騫義和夏元吉等文官領袖走在一起,經過李雲天所在隊列的時候親切地衝著他招了招手。
李雲天見狀連忙出了隊列,躬身跟在了楊士奇等人的後麵。
楊士奇對李雲天今天的表現非常滿意,其實他也不讚成那種以空泛的死諫來博取清名的做法,長此以往不利於朝堂上的風氣。
可諫官無罪是朝堂之上的傳統,楊士奇雖然清楚李清正所言過於偏激,但作為內閣首輔他卻隻能坐視不理,因為他必須要維護諫官的名譽,尤其是身為翰林學士李清正的名節。
李雲天今天挺身而出,對李清正先貶後褒,既抨擊了朝堂上這股沽名釣譽、人浮於事、嚴於律人寬餘待己的現象,也救了李清正一命,有理有節令人無話可說,也使得洪熙帝消了氣,否則李清正必將血濺當場。
作為對李雲天的肯定,楊士奇特意讓其跟在他的身後,以表明他對李雲天此次彈劾李正清的態度。
就像李雲天先前所說的那樣,他是一名富有監察百官職責的禦史,故而彈劾李清正的不當之言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無可厚非。
倘若李雲天是因為別的事情彈劾李清正,那麼朝堂之上的文官們絕對不會心有異議,畢竟李雲天事言官,彈劾別人乃天經地義之事。
不過,由於李清正的諫言涉及到了洪熙帝,而自古以來文官都以“犯上”為榮,以迫使皇帝“認錯”為最高榮耀。
因此李雲天開口為洪熙帝辯解,雖然言之有理,但在不少人眼中他是在阿諛奉承洪熙帝,失去了士大夫的風骨,故而在心中將他視為了一個為了仕途上的飛黃騰達而奴顏婢膝的小人。
更有甚者,認為李雲天是大明的一個禍害,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毀掉了大明諫官的尊嚴和聲譽,實在是國之惡賊。
李雲天早就料想到了這個結果,因此也做好了迎接各種非議的準備,在他看來文人不僅要有風骨,更重要的還要腳踏實地的務實,盡忠職守,而不是誇誇其談,人浮於事,那無疑就是屍位素餐。
有嫉恨蔑視李雲天的人,自然也有稱讚欽佩他的人,李雲天在太和殿的那番言論完全就是針砭時弊的肺腑之言,洪熙帝自從登基後勤於政務、恭儉愛民,無論內政還是外交都取得了巨大的成績,李清正的這番進諫實在是過於偏激。
“各位大人,下官乃戴罪之身,先行告退。”來到大殿門口處,楊士奇正要開口安慰跪在門前的李清正,李清正站起身,麵無血色地向楊士奇等人拱了一下手,隨後又憤怒地瞪了李雲天一眼,自顧自地離開了,很快就下了禦階,混雜在了殿前廣場上紛亂出宮的官員中。
雖然太和殿內的官員要依照等級的高低退朝,可廣場上的官員就沒有這個顧忌,直接轉身出宮,近萬人潮水般向宮門湧去。
望著李清正的背影,楊士奇無奈地搖了搖頭,恐怕李雲天和李清正的這個梁子結大了。
別看李雲天為李清正說了不少好話,不僅免了李清正一死也救了李清正全家,可像李清正這種士大夫視名節尤過生命,豈會領李雲天的“虛情假意”,恐怕隻會記得李雲天在大殿之上出言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