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帝王,宣德帝自然深諳馭下之道,絕對不希望朝中有一方勢力把持朝政,這才決定讓李雲天來徹查兩淮鹽道,既是給六部一個下馬威,也是暗中扶持勢弱的內閣與六部相抗衡,同時又樹立了自己的君威,可謂一舉三得。
不過,要想辦成這件事情絕不容易,六部的阻力姑且不說,單單要想抓住兩淮鹽道的把柄就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很顯然兩淮鹽道的人絕對不會束手就擒,再加上京城六部在朝堂上的呼應,因此要想查到證據的話可謂難上加難。
而敢徹查兩淮鹽道,並且有能力將其查清的人更是寥寥無幾,縱觀朝廷上下也唯有李雲天辦此事最讓宣德帝放心。
李雲天正是深知於此案難辦,這才趁著兩淮鹽道運送私鹽的時機將張貴的案子鬧大,進而給予了兩淮鹽道巨大的震懾,迫使兩淮鹽道的那批私鹽沒能及時發送出去,以至於落到如今的困境,使得那批私鹽將成為李雲天手中置兩淮鹽道於死地的證據。
其實,李雲天也不願意看見因為他扣押了那些私鹽而導致大明地方上出現鹽荒,這才讓陽武侯薛祿等那批私鹽到達目的碼頭後再將其扣押下來,他要趁著那些私鹽在路上的時間盡快把兩淮鹽道的案子審結,使得那些私鹽能盡早運抵到地方上。
李雲天等主審、陪審和監審在大堂上落座後,立在堂前一側的李滿山一招手,兩名錦衣衛就將麵色鐵青的南京戶部左侍郎陳文仁帶了上來。
幾天不見,陳文仁的鬢角已經爬滿了白發,而且神情憔悴,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有些萎靡,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
見此情形潘興民、張韜和秦克心中不由得唏噓不已,沒想到短短十來天的時間裏兩淮鹽道竟然發生了如此驚人的逆轉,原本誌得意滿的陳文仁回成為李雲天的階下囚。
雖說已經身陷囹圄,但陳文仁被帶上大堂後卻依舊官威十足,立在堂前仰頭望著李雲天,眼神陰森地與李雲天對視,他萬萬沒有想到李雲天敢對自己下手。
“陳大人,本官是皇上禦封的兩淮鹽道巡鹽正使,現在問你,那些被漕運總督衙門查扣的食鹽究竟是私鹽還是積鹽?”李雲天知道陳文仁這幾天來在兩淮鹽道衙門的大牢裏備受煎熬,現在心中肯定恨死了自己,他對此毫不為意不動聲色地問道。
“當然是積鹽了,否則南京戶部為何會開出鹽引?”陳文仁聞言冷笑了一聲,一臉傲慢地瞪著李雲天,“鎮武侯,本官是六部堂官,你憑什麼不經皇上允許就私自將本官下獄?”
“來人,請皇上聖旨!”李雲天早就知道陳文仁不會老實,向立在一旁手裏捧著一個黃色錦布包裹著的長圓柱型物件的雷婷沉聲說道。
“聖旨下,南京戶部左侍郎陳文仁接旨!”雷婷隨即打開手裏的黃色錦布,取出了一道聖旨,走上前衝著陳文仁嬌聲說道。
“牝雞司晨!”陳文仁聞言嘴角閃過一絲不屑的神色,口中冷哼了一聲,就勢跪在了堂前,他豈會不知道雷婷是一名女子?因此故意出言嘲諷。
現場人很多人都聽見了這句話,雷婷的柳眉微微一蹙,隨後不動聲色地打開聖旨開始宣讀。
這道聖旨是李雲天離京前宣德帝給他的,聖旨上清清楚楚寫明了兩淮鹽道倘若存在貪墨之風,那麼無論涉及到誰一律交由李雲天嚴查。
“陳大人,你已經聽見了皇上的聖旨,本官承聖命徹查兩淮鹽道,那些私鹽的鹽引是從南京戶部開出來的,你身為主掌鹽引事宜的南京戶部侍郎難道不應該在牢裏待上幾天?”
等雷婷宣讀完聖旨,李雲天斜向上拱了一下手,然後麵無表情地與瞪著自己的陳文仁對視著,他豈會怕了陳文仁?
“鎮武侯,你憑什麼說那些積鹽是私鹽?”陳文仁見李雲天目光犀利,頓時有些心虛,隨後冷笑著問道,對李雲天的質問予以否認。
“陳大人,那些是不是私鹽你說了不算,本官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李雲天見陳文仁抵賴,不動聲色地說道,“本官隻想問你,南京戶部這次開出的鹽引為何是官鹽的兩倍多,難道你想讓地方上的百姓這兩年都吃積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