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騎蹂躪的地方蕎麥仍舊青青
春風十裏拂動最後一枝紅梅
它正用一種生命的呐喊
用一種天地為廬的高風亮節
講述舞水之碧楊溪雲樹之葳蕤
沒有誰知道五十年後的小小木屋
仍能諦聽天之涯海之角的胎動
仍能傳播家園特有的鄉愁
美麗而寂寞的古戰場
在劍與烈火的雕塑中終於完成宿願
如今我踏著春天的馬駒趕來
來不及邀月月便邀我同去
在詩與歌所激蕩的風雷下
完成肅穆而激動的禮儀
也許八年抗戰所誕生的凱歌
所流傳的浩然正氣正打通我的關節
進入靈魂深處讓我在五十年之後
仍淚水盈眶仍引亢長號
5
而春天的草色夾道而來
而七裏橋邊的紅藥依舊恣肆盛開
蕩漾的波心無邊的泠月
把數十年的深情賦成長篇的傳奇
“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
到而今無邊蒼涼的花樹
徒生了無限盎然的春意
震古爍今的往事啊天上的乳燕
還能相憶幾許水中的遊魚
還能吸允多少曆史的水草
在記憶猶新的每一章每一回
錚錚的都是些生命的脆響的骨骼
感時花濺淚的時代已遠了
春天的木屋下高懸的祝福的燈籠
照亮了眼前的道路和久待的馬車
又有誰能放鞭疾馳
報告春天的消息河水解凍的消息
花轎顫動一回劉海的消息
我不再提起往事
6
左邊是青山右邊是綠水
手握丹青的誌士在河之洲
邁步重閱最後一頁曆史的滄桑
這時一發船歌沿江悄然滑下
打濕了沉默一個冬季的心情他相信
今年的花朵一定比去年更紅
今年的風箏一定放飛得更高更遠
今年的春天一定有交響樂
今年的春天一定有飛揚的馬鬃
蕩過人們關切的瞳孔
在城市的大街上
人們的步履變得更加輕捷
在鄉間的阡陌上
農夫的犁鏵會開出更甜的祝福
源遠流長正如右邊的綠水
從天上流到腳下左邊的青山
從遠方歸至眼前
不可回挽不可扼止
1995.1.5-1.20長沙曙光閣
《北京文學》1995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