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雖然盤在蒲團上,嘴雖然念著阿彌陀佛,雜念長了腳卻走得遠去了,但等一發現了,趕緊收回來,站起來運動運動麻了的腿,重新再盤下去,再集中精神念阿彌陀佛,念著念著,雜念又起,於是心緒煩躁,眼睛雖是閉著,但眼皮子亂顫,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比睜著眼睛時還辛苦還緊張,氣道:“日鬼了,為什麼師傅念經的時候,眼皮子一動不動,連蚊子也不咬他們。”氣狠狠地拍打自己的眼皮,拍了幾下,眼皮子不亂顫了,心裏也漸漸安定下來了。
娘的斷腿徹底好了,三球回來拉二珠回學校複讀,二珠卻道:“我回學校幹什麼?”
三球說:“讀書呀。”
二珠又道:“讀了書幹什麼?”
三球說:“苦出頭呀。”
二珠道:“我已經苦出頭了,為什麼還要去讀書?”
那早已經老得不能上課的言老師聽得此言,一口氣半天上不來,吭哧吭哧說道:“人生不讀書,活著不如豬。”
他連孔夫子雲都忘記了。
二珠才不感謝孔夫子,他隻感謝財神爺,遂給太平寺請來一尊財神菩薩,還嫌大殿裏菩薩太多,又亂,又擠,特意在院裏造了一座偏殿,供財神菩薩獨住。
自從二珠養地鱉蟲成才,又有財神進廟,太平寺的香火漸漸旺起來,過不多久,較遠的村子裏也有人來,這些人香火半生半熟的,勉強還能打個招呼,再到後來,來進香的人,香火就一個也不認得了。
香火頗覺奇怪,問道:“你們怎麼舍近求遠跑到太平寺來進香?你們是不是聽到了太平寺的鍾聲?”
香火窮追不舍,人家卻不高興,說:“怎麼,別人可以來太平寺,我就不能來?你不讓我來我還非來不可,好處不能讓你一家獨吞。”
香火說:“不是不讓你來,我隻是問問,這麼遠的路,你這一路過來,路過好幾座寺廟,隨便哪一座都能進去,怎麼偏偏知道要到太平寺來?”
那人更生氣了,無理道:“怎麼,燒香拜佛還要查成分?”
二師傅勸香火說:“你別問了,他自己也說不清,反正他是聽到了鍾聲。”
香火說:“鍾聲能傳那麼遠嗎?”
二師傅說:“是他心裏的鍾在響。”
香火說:“他們心裏倒有鍾聲,我心裏怎麼沒有鍾聲?”
二師傅說:“你總有一天會聽見的。這輩子聽不見,下輩子也會聽見的,下輩子聽不見,再下輩子也會聽見的。”
香火說:“我下輩子也許投了個豬胎呢。”
二師傅說:“豬的心裏也有鍾聲的。”
香火說:“你怎麼知道,你是豬投胎來的嗎?”
二師傅說:“我不記得了。”
香火說:“你都不記得,怎麼硬說自己有前世呢?”
二師傅說:“不記得不等於沒有。”
香火認真想了想,好歹認了這個理,說:“二師傅,你這話有道理,如若一個人先前幹過什麼事,但後來忘記了,卻不等於這事情就沒有發生過。”
二師傅道:“正是這道理。”
香火驚喜說:“我頓悟了。”
二師傅懷疑說:“不可能吧,我還沒頓悟呢,你怎麼先頓悟了。”
香火抓住二師傅的錯頭說:“二師傅,你趕緊打自己嘴巴吧,你自己說過,任何東西都有個先來後到,就是覺悟不分先後。”
二師傅知錯,紅了紅臉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老話道,一人看經,眾人念佛,那眾香客個個生怕菩薩記不住他,跪在菩薩麵前,幹脆報上自己的名字,我是誰誰誰,我家的誰是誰誰誰,尤其還怕那財神菩薩認錯人,保佑了別人,都在他老人家麵前互相攀比,你燒一把香,我燒兩把香,你點一支高燭,我點一支比你更高的燭。
香火看在眼裏,心裏且不受用,跟他們說:“財神也辛苦的,你們讓他歇歇吧,不要再賄賂他老人家了。”
香客卻不能同意,反對說:“財神怎麼能歇,財神歇了,我們怎麼辦?”
又懷疑說:“菩薩怎麼還要歇,菩薩又不是人。”
香火給悶著了,心裏正生氣,一眼看到了爹,又拿爹出氣說:“爹,他們把阿彌陀佛當成了搖錢樹,你也不生個氣給他們瞧瞧?”
爹道:“念佛不是搖錢樹,念佛如同救命船。”
香火更來氣,說:“爹,你如此精通,怎麼不說與他們聽,你一個金口怎麼隻對我獨開?”
爹也不與他計較,扯了他的衣袖,拉將出來,一直走到河邊,指著河對岸說:“香火,你幫幫河那邊的人吧。”
香火說:“爹啊,你為難我了,他們在彼岸,我怎麼幫他們,河上又沒有船,難不成爹要我變成一條船,普度眾生?”
爹說:“不要你變船,隊裏就有條空船,你去跟三官說。”
香火道:“為什麼要我去和三官說,你自己不能去?”
爹說:“我不能去,能去我早就去了。”
香火朝爹瞧了瞧,也沒計較爹為什麼不能去,退一步說:“就算有條船,我也不會搖船,再說了,爹你是知道的,長平河上曾經翻船無數,難道爹為了擺渡彼岸的人來,寧肯讓爹的兒子翻到河裏?”
爹說:“不要你搖船,自有人來搖船。”爹的手朝香火身後一指,“你看看誰來了。”
香火一回頭,果然有個人悄沒聲息地站在身後,這人頭上頂了一頂奇怪的帽子,帽簷壓得很低,把大半邊臉都遮住了。
香火說:“奇了怪,還有人戴這樣的帽子?”
這個人說:“你不認得我了?”
把帽子往起一推,香火才看到了他的臉,但也不太分明,半生半熟的,想了想,說:“你是老四?”
那老四笑道:“我和你,還是那一年在陰陽崗碰上的,你記得吧?”
香火奇怪說:“咦,那一年碰見你的時候,他們就說我見了鬼,說你早淹死了。”
爹趕緊搶先說:“香火,別聽他們嚼蛆,老四一輩子在水上走,水性有多好,淹死誰也淹不死他。”
那老四卻不領香火爹的情,說道:“那也保不準,淹不死也可能會餓死,累死,跌死,其實,死就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香火朝老四瞧了瞧,說道:“且不管你是人是鬼,這麼多年不見,如今你怎麼又出來了?”
那老四道:“我怎麼能不出來,不是沒人做船工,沒人擺渡了嗎?”
香火也笑道:“你都死了,還出來擺什麼渡?你是死不罷手啊!”
那老四道:“太平寺香火旺,每天多少人要繞多少路才能到太平寺來,有一條船擺渡,大家就方便多了,你家佛祖不是講究要給人方便之門嗎?”
香火這才想明白了,原來爹和老四早已算盤妥了,隨即問道:“三官憑什麼能把船給我用?”
老四說:“借他個船,給他分成罷了,我在其他地方幹,都是四六分。”
香火說:“你拿四,三官拿六?”
老四道:“我拿六,三官拿四。”
香火就奇了,說:“你們都有,我呢?”
老四道:“你又不出船,你又不搖船,輪得著你什麼?”
香火道:“我有太平寺啊,假如沒有太平寺,誰會從對岸擺渡來,有船有力都是白搭。”
爹趕緊插上來說:“老四,你向來是知道香火的,我看就三三三吧?”
香火也趕緊道:“三三三?那還多一分呢。”又擋住老四說,“不行不行,你已經叫了老四,不能再拿四,這個四歸我。”
老四讓步說:“歸你就歸你,反正錢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帶去了也用不上。”
香火說:“你怎麼知道帶去了用不上,你去過了?你帶去過了?”
老四說:“那是當然。”
幾個一起笑了笑,又找三官說妥了事情,擺渡船就航起來了。
這天下午,二師傅從後窗裏朝河岸上望望,奇怪道:“怎麼今天河岸上那麼多人?”
香火說:“你隻知道閉著眼睛阿彌陀佛,不肯睜開來看看外麵的事情,今天河上有渡船了。”
二師傅說:“誰在做船工啊?”
香火說:“還能有誰,老船工老四吧。”
二師傅說:“老船工不是淹死了嗎?”
香火說:“他淹死了又投胎,還是投了個船工。”
二師傅道:“那真是巧了。”似乎有點懷疑,但想了想,也就由他去了,說道,“管他呢,隻要有人擺渡,給大家方便之門就好。”
有了船,來太平寺進香的人果然更多,這些人進罷了香,磕過頭,逛一下太平寺,還沒甘心,連院後的菜地也要去觀賞一番,順手拔幾棵青菜,將那菜地踩踏得不像樣子。
香火一氣之下,用竹籬笆將菜地圍了起來,圍妥了籬笆,香火坐下來歇會兒,先點根煙抽,等抽完這根煙,他要給菜地鬆土,除雜草,最後等太陽下山的時候,他還要給菜地澆水。
大師傅的那個墳堆還堆在老地方,頭十年的時間過去了,還是那老樣子,隻是那塊青磚早沒了。
香火走近墳頭,拍了拍墳堆上的泥土說:“大師傅,你睡得好吧。”
又說:“大師傅,我又回來了。”
大師傅也不說話,隻是睡著,香火又說:“大師傅,你真懶,比我還懶。”
香火隻顧朝著大師傅的墳頭自言自語幾句,心下有些奇怪自己,從前他膽小,不敢一個人到大師傅墳頭上來的,害怕大師傅會從墳堆裏伸出一隻手來拉住他。現在他卻不害怕了,他甚至還想著,如果真的有一隻手伸出來,他會握著那隻手,跟他說:“大師傅啊,現在太平寺可景象了,煙霧繚繞的,比你在的那時,一點也不差噢。”
這麼胡亂地雲裏霧裏地想了一會兒,一根煙差不多抽完了,他正要掐滅了煙頭起來幹活,忽然橫端裏真的就伸出來一隻手來,說:“來根煙。”
香火說:“大師傅,你忘了,你是和尚,和尚怎麼抽煙?”
那隻手縮了回去,就聽到“呲”地一笑,說:“香火,你都這麼老了,還這麼小氣,碰到熟人,連根煙也不發。”
香火回頭一看,卻是個墳頭老相識,早年那烈士主任,又在墳頭上站出來了,朝香火笑道:“多年不見,你還是個香火啊。”
香火道:“多年不見,你怎麼又冒出來了?”
那主任說:“你河上都有了擺渡船,比從前方便多了,我就來了吧。”
香火道:“我都圍了籬笆了,你又偷偷翻進來,隻可惜了,你翻籬笆翻圍牆都沒用,我家小師傅,心腸好硬,那一年走了,一去就再不返了。”
那主任撇嘴說:“我早就找到他了。”
香火說:“這才怪了,你都找到了他,怎麼又來了?”
那主任說:“找雖找到了,卻是個假的。”
香火倒驚異起來,說:“啊?我小師傅是假的?”
那主任道:“你小師傅倒是不假,可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香火笑道:“那你豈不是白找了?”
那主任生起氣來,說:“這事情要怪你,當年你給我指錯了方向,提供假情報,害我白忙活了許多年。”
香火說:“那是你自己套上門來的,我隻說我小師傅是個沒爹沒娘的人,是你自己硬說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你是自投羅網。”
那主任說:“我沒有自投羅網,我是布下了天羅地網,隻可惜最後網錯了人。”
香火說:“那我小師傅是誰呢?”
那主任說:“你小師傅、覺慧和尚,生下來沒幾天,就被人抱錯了,他也在找自己的親爹親娘呢。”
香火說:“奇了,你要找的人沒爹沒娘,他要找自己的親爹親娘,你們是烏龜對王八,一對一個準嘛,錯在哪裏啊?”
那主任說:“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反正我要找的人不是他,他要找的人也不是我。”
香火說:“你又來了,是不是還在找人啊?”
那主任鼓舞自己道:“我重新開始。”
香火說:“怪不得你又來到大師傅的墳頭上,那一年,你就是從大師傅的墳頭開始的。”
又說:“這回我不給你說了,萬一我又給你指引錯了,害你又白走一遭,又是許多年過去,你又要再回來重坐大師傅的墳頭,這一輪一輪地下來,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那主任接著話頭就咒他說:“也不知道你在是不在了?”
香火豈能輸他一腳,趕緊說:“也不知道你在是不在了?”
那主任“啊哈”一笑,說:“彼此彼此。”一屁股坐在大師傅的墳頭上,聽到寺廟裏鍾聲響了,隨即長歎一聲,跟香火說道:“那印空師傅送了我四句,我且念你聽聽罷:空手把鋤頭——”
香火“啊哈”說:“到底是空著手,還是手裏有鋤頭哇?”
那主任且不理睬他,重新念道:“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香火聽了,甚覺耳熟,用心記下了,下晚回到廟裏,念與二師傅聽,那二師傅聽了,驚怔了半天,喃喃地道:“橋上過,橋上過,誰從橋上過?”
香火說:“他沒說誰從橋上過,反正不是我,也不是你。”
二師傅繼續道:“難說的,難說的,也許就是我。”
香火想了想,心下又奇,暗想道:“這世道變化,也真是離奇,想當年那主任,對於佛祖菩薩之類,甚是不恭不敬不信,今天倒說出這幾句來,竟令念經二十餘年的和尚迷糊了?”趕緊勸二師傅說,“二師傅,你管他誰從橋上過呢。”
二師傅沒聽見香火說話,抬眼朝四下裏張望著,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他們快從橋上過來了。”
香火問:“二師傅,誰們快來了?”
二師傅不說“誰們”,忽然問道:“香火,那個人呢,你說的那個人呢?”
香火四下看看,也奇怪道:“咦,他明明說跟我過來的,怎麼沒來?”
二師傅說:“他穿的什麼衣服?”
香火說:“就是普通的衣服吧。”
二師傅說:“是便衣?”
香火笑道:“便衣?你以為是便衣警察呢。”
二師傅頂真道:“真的是警察嗎,便衣警察嗎?他找我嗎?”丟下香火,一個人迷迷糊糊地走開了。
香火心裏不解,複又到大師傅墳頭,想看看那主任到底是不是還在,沒見著主任,卻見著了大師傅。大師傅正站在那裏,還是從前那樣子,一點也沒見老,胖胖的,笑眯眯的,跟他說:“你是一直放不下。”
香火說:“師傅,我沒有放不下。”
大師傅說:“你放不下你的身世之謎,你去五台山找印空和尚吧,你找到他,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香火大急說:“師傅,師傅,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我,我是香火,我知道自己是誰,我也知道我爹我娘是誰,不知道爹娘、放不下的是小師傅,師傅你認錯人了。”
大師傅不理他的解釋,繼續說:“其實,隻要你放得下,找不找印空和尚都一樣。”
香火見大師傅老是繞來繞去不走,趕緊說:“大師傅,我知道你是要對小師傅說這幾句話,卻錯找到我這裏來了,我代你轉告小師傅就是了,你安心去吧。”
大師傅卻偏不走,還離他越來越近,臉麵也越來越清晰,香火心裏畢竟知道大師傅死了多年的,臉麵居然沒爛,不由害怕起來,想躲開一點,沒想剛一轉身,竟然看見了小師傅,小師傅的模樣卻和多年前不一樣了,胖了,有點像當年的大師傅,也有點像二師傅。香火暗自想道:“老話說得不錯,吃哪家飯,像哪家人。”又想道,“我也是吃的他家飯,我像不像這幾個和尚師傅呢?”因為不照鏡子,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長成個什麼樣子,用手捏了捏臉,也捏不出個樣子來,見小師傅死死盯著他,又驚又急,說:“小師傅,剛剛大師傅到了我夢裏,現在你又到我夢裏,你們都不肯饒過我,我隻是做個香火偷偷懶而已,我又沒做什麼壞事,你們不要老是來找我吧,連做個夢都不放過我。”
小師傅推了推他,說:“香火,你清醒清醒,我不在你夢裏,我在你眼前。”
香火定睛一看,麵前站著的,正是那多年不見的小師傅,香火心頭一酸,竟抱住小師傅“嗚嗚”地哭起來。
小師傅說:“你以為你還是個小香火,你都這大把年紀了,兒子女兒都長大了,你還哭鼻子?”
香火說:“小師傅,我想你。”
小師傅道:“你沒把我罵死就不錯了。”
香火趕緊將剛才大師傅的話轉告了小師傅,小師傅說:“你這是馬後炮了,我早就知道要找印空和尚,我早就找到他了。”
香火喜道:“那你找到你親爹親娘了?難道印空和尚就是你的親爹啊?”
小師傅沮喪說:“才不是,我千辛萬苦找是找到線索,結果發現找錯了。”
香火說:“真是奇了,剛才那主任也說他找錯了你,原來你真不是他要找的兒子。”
小師傅說:“哪個主任找我,我怎麼沒見過他?”
香火更驚,又驚又奇,說:“咦,他明明說他找了你,識破了你,你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你,你卻沒見過他,這算是什麼迷魂陣?”
小師傅說:“知道找錯了以後,我又花了許多年時間,又錯找過人,但現在終於有了新的線索。”
香火說:“什麼線索?”
小師傅說:“我生下來不久,就被人抱錯了,我的親娘,因為偷印空師傅的東西,結果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換錯了。”一邊說,一邊掏出個物什,朝香火晃了晃,氣道,“找了幾十年,就找到這麼個東西。”香火一看,小師傅拿的是個金香玉觀音,眼熟,立刻說道:“咦,你有個金香玉觀音,我有個金香玉佛陀,正好一對。”
小師傅一聽,大急道:“你有個金香玉佛陀?你怎麼會有個金香玉佛陀?”
香火腦子裏靈光一閃,暗暗奸笑一聲,說道:“噢,我明白了,我知道了,小師傅,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呀。”
小師傅愣怔了一下,沒有轉過彎來,疑道:“怎麼是你呢,你是誰?”
香火道:“你有個金香玉觀音,我有個金香玉佛陀,我們兩個,正好配對,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吧。”
小師傅卻不再疑慮,追問道:“你的那個金香玉佛陀,現在在哪裏?快給我看看。”
香火說:“哪裏還在,當年修複太平寺的時候,沒有錢,被我拿到鎮上的當鋪當掉了。”
小師傅一聽,二話不說,拔腿往鎮上去,香火在後麵慢悠悠地說:“小師傅,你跑錯方向了,佛陀後來又被我娘贖回去了。”
小師傅一路狂奔到香火家,見到香火娘,也顧不得查證到底有沒有金香玉佛陀,上前撲通一跪,開口喊一聲娘,娘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