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神通迷離(1 / 3)

她被一盆涼水潑醒,眼前燈光刺目,想挺身坐起,卻無能為力。

雙手被牛筋索捆在背後,氣機被重手法所製,一用勁就身軀發虛,氣一泄即散,無氣即無力。她長歎一聲,知道完了。

她被擺放在一張八仙桌上,燈火通明,四周圍著十餘名男女,似乎在檢驗她這一堆零碎。

她穿了緊身衣褲,但各處分別綁了一些零碎布決。怪頭罩已經脫下,露出本來麵目。

她認識站得最近的人,沒錯,九州冥魔。

她在穎州才認識九州冥魔的真麵目,九州冥魔在穎州公然露麵,有意讓人瞻仰他的英風豪氣,一代魔頭一表非俗。

她的百寶囊和劍,排列在身邊。

兩囊六寸雙鋒針,一囊四寸無影神針,另有飛刀、飛縹、扁針、飛蝗石……洋洋大觀陳列在一旁。

有針插的一雙護臂套,則在九州冥魔手中。

“你是神針織女。你很了不起,所以受到優待。”九州冥魔把玩著她精巧的護臂套,眼神溫和,說的話也和氣:“你追躡四海牛郎,千裏緊模不舍,殺了他不少得力臂膀,稱你為當代江湖奇葩,你實至名歸。你是他要的人,我派人把你送到宿州交給他。”

“我算是栽在你手上了。”她絕望他說。

“你說什麼。算是栽在我手上了?”九州冥魔一怔:“擒你的人不是我,我哪有閑工夫去各店布狀?派在客店暗中偵伺的一個人,平白失蹤,而且有兩個加盟的小輩逃掉了,所以派人搜查旅舍的客房,發現你的住處可疑,人又不在房中,你的行囊也暴露了江湖人身分,所以派人在房中等你,事先根本不知道你是神針織女。幸好不知道你的身分,不然公然捉你,很可能有幾個人死在你的神針下。”

她如夢初醒。

狠盯著這個她應該認識的人。

口音不對,所說的話明顯是陌生人。

“你知道我說什麼。”她不死心,再用活探索…… “算了,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目下已是四更,我得分派人手布搜索網,人手不足,暫時不能派人連夜將你送往宿州,天亮後再說。”

“你以往不認識我?”

“不認識,我一直就在穎州坐鎮。”

“坐鎮?”

“哦——你在探口風。”九州冥魔將護臂套丟下:“我已經用獨門手法,製了你的氣血二門,你如果妄想掙紮逃走,毀了氣血兩海就得派人抬你了。”

“閣下……”

“不要再妄想探口風了,認命吧!四海牛郎趕回宿州等你,你卻在這裏出現,這一錯過,你幸運地可以多活兩天。”九州冥魔伸手拍拍她的臉頰:“也許他舍不得殺你,你很美,他對美麗的女人是有一套的,順著他一點,保證你可以逢凶化吉,嗬嗬…… 九州冥魔在大笑聲中,率領爪牙出廳,留下一男一女看守,讓她橫陳在八仙桌上。

這是農舍的廳堂,設備簡樸,泥土地麵怪昧四溢,沒有地方可躺,八仙桌是唯一可躺的 地方。

“這人不是九州冥魔。”她心中暗叫。

九州冥魔應該認識她,她以曾經戲弄過九州冥魔而自豪。而這個九州冥魔居然說不認識她,可知必定是冒充的。

為何要冒充?有何陰謀?她百思莫解。

她用不著思索其他的疑團,當務之急是自身的處境,她落在四海牛郎的爪牙手中了,命運也決定了。

但她一點也不害怕,這原是她意料中事,要想得到些什麼,就必須付出些什麼。

她冷酷無情地殺掉四海牛郎不少爪牙,讓四海牛郎的聲威無法提升至天下巨霸境地,她用命付出理所當然。

隻是,迄今為止,她一直無法接近行致命的攻擊,難免感到遺憾,僅殺掉一些爪牙,的確於心不甘。

看破了生死,她的心情並不怎麼紊亂。

唯一令她感到遺憾的是,她沒有機會去尋找那位讓她魂京夢索的楊敏了。

人海茫茫,到何處去追尋?

她也生出後悔的念頭。如果她將追躡四海牛郎,報複所受汙辱、幾乎毀家的複仇行動,改為努力追尋楊敏的目標,很可能成功地找到楊敏。

找到了又能怎樣?她對楊敏一無所知,楊敏對她的看法和心目中的印象,她也無法進一步了解。

浮水相逢,伸手管一件不平的事,幫助某一個需要幫助的人,事後揮揮手道一聲珍重分道揚健,這是江湖家客的豪氣襟懷,無牽無掛沒在心上留痕。她想:或許他已經忘了這件事。

胡思亂想會增加心理上的負擔,她強迫自己不要想前情往事。側臥在桌上很不舒服,背捆的雙手已感到麻木,即使她的氣血二門不曾被製,也不可能掙脫捆手的彈性韌性極佳的牛筋索,那是捆江洋大盜專用的捆繩、對付內外家高手的利器,掙紮的張力增一分,立即反彈的收緊韌性也增一分,愈勒愈緊,直至雙腕成殘為止。

掙脫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得另行設法逃生。目光落在兩名看守身上,心中一動。

男的年約四十出頭,粗眉大眼顯得精明源悍,站在僅開啟一扇門的門外側戒備。

女的是頗有姿色的半老徐娘,所佩的刻裝飾相當華麗,坐在壁旁的長凳上倚壁假寐,麵對著她閉目歇息。

其實她的一舉一動,皆瞞不了這位女看守。

“你們要這樣捆住我送到宿州,是不是故意毀我的雙手?那須要乘兩天坐騎呢!”她用心地製造脫身的機會,向女看守高叫:“我的氣血兩海已被製住,還怕我逃走嗎?”

“小女人,不要妄想打逃的主意。”女看守睜開雙目盯著她明等:“不掙紮絕對不影響血脈的流通,捆你的人是此中專家。”

“我……我要方便。

“好呀!你揪住你的頭發,拖到後院的茅坑,剝掉你的中衣,按在蹲坑上方便,其他概不負責,髒不髒與我無關。我這就拖你去。”女看守懶洋洋站起陰笑:“不要妄想做上賓,隻有做死回的份。” “你……你不要虐待我。”她繼續努力尋找機會:“你知道四海牛郎那混蛋,和我發生的糾紛嗎?”

“不知道。”女看守重新坐下:“隻知道奉命看管你,不許出差錯,隻要不整死你,其他事故我有權處理,打罵操在我手中。”

“我如果答應那混蛋的條件,很可能成為振武社社主的女人,那時,你不怕我向你報複?”

“你有沒有搞錯?我是九州會的人,振武社管得了我?好笑!”

“你心中明白,九州會與振武社其實是一家人。”

“那又怎樣?等你成為社主的女人時再說吧!他的女人多得很,多你一個也改變不了他的個性。他的個性是不聽女人的床頭話,那是一個真正的心硬如鐵英雄,所以他的弟兄,很少發生背棄他的事故。”

“這”

“死心了吧?給我乖乖認命,不要妄想出怪點子製造逃走的機會。我知道你了不起,聰明機警工於心計,你把比你超強百倍的勁敵,追逐千裏依然盛氣不減的事跡,已經傳遍江湖。我擔任看守的這一個時居中,一定要全神貫注防止你弄鬼,明白了吧?你任何詭計也無法施展,好好睡覺養足精神,明天還要趕路呢!”

擁望的感覺爬上心頭,她無奈地歎息一聲。

這些人知道她難纏,全神貫注防範她脫逃,看守之嚴可想而知,她怎能製造脫身的機會?她被捆死再製了氣血兩海,仍派兩個高手嚴密看守她,她即使能對付得了一個,也逃不過第二名高手的掌握。

唯一的希望,是押抵宿州之前,這期間發生劇烈的變化,出現可脫身的奇跡。

她想到這些人追索的兩女,心中油然生出無限希望。

笑孟嚐的女兒,也許比她更高明些,所以九州會就在情急之下,用殘暴的手段,脅迫跟來看風聲的群雄協助,以彌補人手的不足。

隻要兩女能製造大混亂,她也許能抓住脫身的機會。

外力發生重大變故,她才有希望,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等待、等待,希望未絕。

五更初,兩村的百餘名男女整裝待發,預計分兵兩路,左右抄出二十裏,再回頭派人分頭搜索可疑處所,其他的人聽信號布成半孤包圍圈,合圍將人堵在中間捕捉。

每搜完一區,如無發現,再圍圈另一區如法炮製。一天之內,將可踏遍東鄉的每一區每一寸土。

這是最笨拙、最浪費時間的搜索方式,而且無用,人馬僅百餘騎,根本不可能形成有效的包圍。

田地、荒野、廢墟、野林、河川、溝渠,躲兩個人安全得很,哪能按遍每一寸土地?除非有大批豬犬可用。內行人一聽這搜捕的方式,便知是狗屎計劃不切實際。

但真正內行的人,卻知道這是虛張聲勢、另有用意的計謀,包圍搜捕隻是幌子。

那些整裝待發的人,慢吞吞整理坐騎談笑自若,毫無急於出發的忙碌氣氛流露。 大搜捕的計劃與進行方式,昨晚在城廂脅迫群雄時,便有計劃地傳出了,有計劃地讓有心人知道計劃的內容,也讓獵物有機會找安全的地方藏匿。

果其不然,天亮後人馬仍然留在兩座村落不曾出動。

兩村位於南鄉,距城四五裏,昨晚他們在西門外大街,用雷霆手段脅迫群雄就範,所走的小徑不經過南門外,南門外市街的市民,並沒受到幹擾。

人馬終於出發,片刻便散布在南門外的郊野,派出十八個男女扮成鄉民,深入南門外的街巷偵查。

其他的人把坐騎藏在樹林內;遠遠地監視南門外市街的動靜,注意是否有可疑的人往鄉下走。通向南鄉的大道,則派有四個人伏路,隨時準備現身向可疑的人盤查。

情勢有點明朗化了,獵物藏匿在南門外市街,消息可能相當可靠,因此大舉出動。

八仙過海,各展神通。

雙方在這裏都是陌生人,人多的一方顯然占了優勢,有充足的人手廣布眼線,有坐騎可迅速進行追搜。

他們不可能逐屋搜尋,也不敢如此囂張。

上次白衣神兵過境,縣城幸獲保全,但四鄉殺戮之慘,空前絕後,十室九空,民眾死傷八九成。這些劫後餘生的鄉民,以及城內的百姓,把匪盜恨入骨髓,一旦被當成匪盜,他們這些人勢將被埋在麥地裏做肥料。

天亮後不久,城內的治安人員蜂湧而出,南門外的市街,可看到成群結隊的捕快巡走。

除非能把獵物退出城遁入鄉野,他們白天絕對沒有拔刀劍行凶的機會了。

兩位姑娘擺明了要鬥智,他們卻擺出陣勢要鬥力;一在暗一在明,看誰神通廣大。

如果兩位姑娘真要遠逃,可能早已遠出百裏外,也許已經繞道難寧,晝夜兼程奔返徐州了。

在這裏不時現蹤,就表示要和他們玩你追我趕捉迷藏遊戲,牽著他們的鼻子走,不由他們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