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那不具人形的怪影不是你?”掌裏乾坤怪笑著走近:“你是順德那個楊敏,錯不了。”
“我叫楊明是錯不了的,木易楊,大明皇朝的明。項大小姐是我的老鄰居,我看著她長大的。李老伯與小瑩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會將人認錯”他指指樹下的小草坪:“不會再有老虎來了,大家坐下歇息好不好?即使有人再來,該是牛而不是虎。”
“哈哈!你小子撈豬吃老虎,把冷麵佛母整得災情慘重,卻又悄悄溜掉了。咱們扯平,誰也不欠誰的好不好?”
夜遊神傍著他坐下:“敝師弟掌裏乾坤張平,不要說你不認識他,他在南京便留意你了,在順德……”
“我沒到過順德;也沒到過南京。”他半真半假否認:“嗬嗬!那個會巫術的假尼姑,把我擒到那座破廟的,我死過一次不想死第二次,隻好揍她們一頓溜之大吉。”
“楊二哥。”碧瑤怯怯地傍著他坐下:“我……我到靈壁去探望你……”
“我本來回靈壁故鄉調養的,到了宿州就自行痊愈了,便想起了曾經答應毒娘子,前往南京盜寶的承諾。沒想到毒娘子改走河南,我便跟下去了,在穎州碰上女皇蜂。”他扯謊扯到底:“我知道我不是好人,與江湖男女鬼混,主要原因,我不是種莊稼的料。振武社和九州會這些人,必須能控製你老爹,不然在徐州決難立足,所以誌在必得。你必須趕回去應變,萬一落在那些人手中……”
“我們正打算前往項家,助笑孟嚐一臂之力。”小瑩傍著夜遊神坐下,盯著他做鬼臉:“你要是不把克製妖術的心訣教給我,我跟你沒完沒了。碧瑤小妹,你老爹為何不請他來助拳?”
“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會武功,好慚愧,”碧瑤苦笑:“他在城裏揍那些潑皮地棍,拳打腳踢毫無章法。我們是好鄰居,但他不屑與我家往來。”
神針織女在對麵席地坐下,用心地審視探索他的眼神,困惑的神情,愈來愈顯著。
“我仍然認為你是救了我家的那位楊爺,是我厚著臉皮去請你相助的。”神針細女語氣肯定,但眼中仍有疑雲:“你的相貌和神韻……也確有些不同。”
“咱們大明皇朝有六七千萬人口,六七千萬張麵孔,有幾張相同或全同,並非怪事呀!”
“你在靈璧救了我……”
“我是跟在假九州冥魔後去的,隻聽說你曾經與那個牛郎死纏不休。”他等於否認相救的事。
“你也是真的九州冥魔。”神針織女這次說得更肯定。
“那怎麼可能?”他笑說:“那凶魔現在盯住了四海牛郎,不信你等著聽。”
“等著聽?”
“聽鬼哭神嚎,一定會有人倒黴。”
話剛落,東南方向突然傳來幾聲慘號,那種驚怖或痛極的叫號聲,真會令人聽得毛發森立心底生寒。 “你小子說話真靈。”夜遊神跳起來興奮地大叫:“走啊!看熱鬧去。”
“我也要去找假九州冥魔。”楊明也一蹦而起,順手拉住碧瑤的手:“你快回去把情勢告訴你爹,務必加強戒備,能擋住他們的突襲,便成功了一大半,走!”
“你……你又要趕我走……”碧瑤扭著小腰肢拒絕,抓住他的手不放。
“你一定要走,絕不可落在他們手中。”楊明沒留意碧瑤的話中玄機,關切地催促:“他們顯然因小忿而亂了大局,沒能出其不意襲擊項家或旭國,已經失敗了一半。但如果捉到你,失敗的劣勢又可扳回了。”
“我的人早就回去報信了。”碧瑤央求他:“我們有這許多人,必要時可以助真九州冥魔一臂之力,更可以對付假九州冥魔,是嗎?”
“走啦走啦!別聽他的。”小瑩過來拉了碧瑤便走:“在靈璧你我合作得相當圓熟,真九州冥魔肯定會再次幫助我們的。”
“我替你們用暗器打頭陣。”神針織女住兩位姑娘身邊靠:“殺一個算一個,那個牛郎要留給我下手。”
又傳來兩聲慘叫,聲源似乎比先前要近些。
“丫頭們記住。”掌裏乾坤領先竄走:“不可逞強,咱們必須采用渾水摸魚手段周旋,碰上了就連打帶跑,切不可被纏住,走啊!”
楊明倒拖著打狗棍,走在最後泰然自若。
一個有才華有野心的年輕人,如果性情剛愎自負,很容易陷入魯莽衝動,難以自製,情緒不穩定,反應出於直覺,對外界的刺激十分敏感,一旦受到挫折,就會失去控製,連續犯錯。
至徐州布置的先遣人員早已就位,成效也可觀。當然受到的反抗也相當強烈,有起有伏,並不如預計中那麼順利,亟需後繼的人如期到達策應,排除意外的障礙,捕捉戰機把握戰機。
毒娘子陰雷豹那些明暗間到達的先遣人員,等候主力到達,有如大旱之望雲霓,因為笑益嚐的反擊超出預期的強烈。
可是,僅有負責外圍的人陸續到達,真正攻擊的主力,卻逗留宿州遲遲不進。
在宿州逗留,為了捕捉頃碧瑤而追逐至靈壁,就是最大的錯誤,項碧瑤並非可以左右大局的重要人物。
榆林溝發現九州冥魔,攻擊的重要關頭,突然將主力投入鏟除九州冥魔的行動,錯得有點離譜。
其實也難怪這位江湖未來霸主臨陣變計的行動不當。
他改在徐州建山門的大計,主要目的便是將九州冥魔誘出,加以殲除泄憤,也要奪取九州冥魔的威望以壯大聲勢。
現在九州冥魔果然出現了。而且打擊他襲擊項家莊的行動,他能置之不理?九州冥魔是他主要的消滅目標。
這畢竟不是用兵打江山的行動,出了意外狀況而犯錯,事權平常不算什麼,黑道發展本來就是見不得天日的綿長鬥爭,而非有時限的攻城掠地行動。 二十八個人,全是名號響亮的江湖牛鬼蛇神,但深入樹林便無法發揮統合力量,更不可能一直走在一起,加以走在前麵的人心急躁進,後麵便逐漸拉遠了距離,因此丟失了三個人,前麵的人仍然毫無所覺。他們沒料到,神針織女跟在後麵撿死魚。
神針織女先一步發現有怪影出沒,以為偷襲暗殺的行動被發現了,機警地改道撤走另候時機,她並不急躁,愈來愈精明機警。
九州會主一麵搜尋,一麵間歇發出嘯聲,引導爪牙跟來的方法頗見功效,一旦速度放慢,掉隊的爪牙便可陸續趕來了。不久,七名爪牙總算一個也沒走失。
所有的人。對搜尋的興趣幾乎完全消失。走得很慢,虛應故事而已,獵物可能已遠出十裏外了,不會躲在樹林裏等候搜出。
這期間,一直沒有看到飛虎七個人跟來。
這是說,一旦發現夜遊神三個人,不可能寄望飛虎相助,一切得靠他們八個人了。
走在最後的兩個人,其中之一是巨人鐵門神歐陽壯。身材魁梧的人。所耗的精力也比其他的人多,渾身汗水,懶洋洋顯得無精打彩。
剛繞過一株巨樹,便聽到身後似乎有人在冷哼了一聲。聲不大,如發自耳畔,兩人反應敏捷,警覺地扭頭回應。
老榆樹粗可合抱,枝幹參天,下段兩三丈樹幹沒有小橫枝,下麵的雜草高度及肩而已,不影響視線。兩人目光犀利,一瞥之下一覽無遺。
褐色裂紋斑駁的粗大樹幹上,赫然出現一雙精光四射的大眼睛。
“哎呀……”鐵門神大駭,脫口驚叫。
樹幹上竟然有一雙眼睛,膽小的人真會被嚇昏,不是鬼怪就是妖魅,膽大的人也會大驚失色。
裂紋一動,打擊加閃電般光臨。
是一個人,而非一雙眼睛。
所穿的褐色寬衫和頭罩,顏色與樹幹相同,加繪了與樹皮裂紋相同的紋路,貼站在樹幹上,完全與樹幹融和,一瞥之下,隻看到露在頭罩外的一雙眼睛。如果在夜間,那將什麼也看不見。
額麵挨了不輕不重的一掌,雙目難睜星鬥滿天,然後右胸被抓了一爪,衣破肌裂。
“啊……”
兩人同時慘號,一個左胸被抓,一個右胸開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痛得魂魄離休。
前麵六個人倏然轉身戒備,駭然變色。
褐色怪影一閃、再閃……連續隱沒在幾株大樹後。
每一閃便驀然消失,與樹幹渾如一體,像是沒入樹幹內,再閃時才隱約可辨動的形態。
連閃三株大樹,便形影俱消,隱沒在三二十步的草叢內,也許沒入樹幹了。
“妖魅……”有人驚恐地狂叫。
鐵門神兩個人的傷不算重,雙目也沒受損,僅胸肌被抓裂而已,可知怪影手下留情,無意致人於死。
一陣好搜,鬼影俱無。
“這鬼林太過陰森,定有妖被,咱們得趕快離開。”有人心虛地建議。 “屁的妖魅。”
另一名爪牙似乎在發寒顫:“是九州冥魔,一定是。妖魅不會要我們的命,他會要。”
“不許胡說八道。”九州會主大聲喝止,但臉色也呈驚恐。
怪影突然在右側二十步外一閃、再閃……
草枝籟籟,微風颯然,閃動速度之快,幾乎目力難及,三四次閃動,繞著他們轉了半圈,然後向下一沉,一切寂然。
沒有人敢賈勇衝出攔截,眼睜睜目送怪影隱沒。
告警的嘯聲傳出,六個人擠在一處戒備。受傷的兩個人不需派人保護,擺在側方的樹下表示脫離鬥場。
膽寒的人,肯定不會有攻擊的勇氣,唯一的希望,是有人趕到策應。
如果派人背了傷者撤走,可用的人隻有四個,沿途隨時皆可能受到襲擊,再傷了一兩個就慘了。
老天爺保佑,策應的人終於趕到了,遠遠地從樹隙中,便可分辨出狂奔而來的人,一個個穿得神氣,四海牛郎的身影最為鮮明。
“社主快來,九州冥魔在這裏。”九州會主心中一寬,叫聲充滿興奮:“就在這附近,小心偷襲……”
怪影從右側方一掠而過,一閃即沒。
“哎……啊……”右側方那位爪牙,右耳輪失了蹤,鮮血泉湧,“砰”一聲撞在樹幹上,狂叫著反彈倒地。
每一株榆樹皆粗可合抱,有些更巨大如牛腰,樹後躲兩個人,在這一麵也看不到形影。
如果穿了與樹幹同色。且加繪了相同斑駁裂紋的衣褲,閃動速度稍快些,也難以分辨是人是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