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兩個披頭散發,穿了灰斑衣裙的女人,手中劍無力地拖在身後,跌跌撞撞鑽出林。扶住樹幹喘息,臉色蒼白如紙。
“像……像是伏魔神……音……”二女煞嗓門虛弱,說話有氣無力:“這人一身所……學,深……深不可測,我們栽……栽得不……冤,下……下一次……”
“下一次……沒有下一次。”三女煞的聲音在發抖:“這……這筆賞金,會……會讓我們付……付出生……命。快回去稟告師父,能放手時須……須放手……”
路對麵樹林中,飄出一個怪影,淡土綠色長衫,嫩綠色草紋,尖頭罩僅露出雙目,手中有一根俗稱捆仙繩的四尺長、牛筋加絲線精編的怪索,有一半纏在手臂上。人如果往草木中一鑽,不移動便與草木成為一體。
所謂捆仙繩,意指繩的兩端末稍,裹有一段金屬,重量約在四兩左右,揮動時速度加重力,勁道非常猛烈,脖子會硬生生折斷,頭可飛出文外。
向三五丈外的人飛旋擲出,會把人捆得結結實實勒倒。
內力足,也可當流星錘使用,威力驚人。
但難學也難精,把自己纏住的機會多。
本質上與雙懷杖相像,但困難度高十倍。
“九州冥……魔……”二女煞駭叫,迎著似乎足不沾地飄近的怪影,用盡全力一劍射出。
捆仙繩一拂,劍被纏住飛起,枝葉籟籟而動,劍消失在三立外的草叢中。
二女煞感到手中一震。便機警地鬆手飛竄而走。
三女煞也夠機價,像驚兔般一蹦三丈。
這期間,出現的怪形每次的裝扮都不同。
今早九州會主與八大將所碰上的怪人,是唯一符合傳聞中的九州冥魔形象。
裝束是可以改變的,誰也沒見過九州冥魔的本來麵目,因此所有的人,隻要碰上僅露出雙目怪裝扮的人。都不約而同把這怪人看成九州冥魔。
九州會主也冒充九州冥魔,怪裝束卻不敢穿,爪牙甚多,穿起來誰認得他是會主?
因此以曾經在豐縣出現,自稱九州冥魔那位年輕人的外型做模仿對象,反正誰也不認識真的九州冥魔是何模樣。
“桀桀桀……”刺耳的怪笑聲銳利震耳。
兩女煞連回頭察看的勇氣也消失了,哪有勇氣分辨九州魔是真是假?
冷麵佛母師徒住在山北。
飛虎一群人也在山北借宿。
十二個人堵住小徑,堵住狼狽遁返的兩女煞。
飛虎答應協助四海牛郎對付笑孟嚐,穿針引線人就是冷麵佛母師徒。
“該死的女妖,你們竟然把咱們也算上了。”飛虎像吃了一桶火藥,似乎隨時皆可能爆炸:“趁火打劫已夠可惡了,居然想把咱們也一並除掉。你們把人送到何處了?說!太爺不會讓你們有施展妖術的機會,最好不要妄動,所有的暗器皆鎖定你們了,快招。”
“你這頭膽小病虎,還真會恩將仇報呢!”二女煞大汗已收疲態仍在,一股怨氣發作 了:“我們如果晚到一步,你剩下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了。
你們扮膽小鬼溜之大吉,可害苦我們了。你以為我們把人用法術擒住了?“
“不是嗎?你們的妖術使用有毒物……”
“天殺的!你看我們像勝利者嗎?”二女煞爆發似的大叫,女人放潑真夠瞧的:“我連劍都丟掉了,幸好見機逃得快。都是你們這些浪得虛名的好漢誤事,真是見了鬼了,你們不該先逃的。,”你……你們沒得手?“飛虎意似不信:”你們的毒霧已經罩住他們,那楊小子的求救嘯聲……“ ”求救嘯聲?他用嘯聲震得我們魂都快離體了。你們主要的目標,不是九州冥魔嗎?“
“沒錯。”
“你們如果不逃,便可看到那惡魔了,你們平白失去大好的機會,或許是幸運之神照顧了你們……”
“咦!你是指……”
“九州冥魔在原處現身,我禁不起他輕輕一擊。你們快回去找他吧!也許他還在那裏,你們去收拾他。天還沒黑,快去吧!還來得及。我們怕他,不敢助你。”
兩女煞匆匆從中間奔過,像驚弓之鳥。
“回去找,走。”飛虎一咬牙,飛步急趕。
震天長嘯聲引起旭園一陣騷動,卻不敢派人外出查看,天快黑了,真不敢派人外出冒險走動。
片刻後,警衛才發現楊明與三女匆匆返回。
全園進入緊急狀況,風吹草動也引起不安。
強敵長期壓境,日防夜防,日子難過,像這樣坐在家裏挨打而又無力出擊,能撐得了多久?十天?半月?兩月?
笑孟嚐與千手準提、夜遊神,親自送楊明至園門外。
在這些名宿前輩眼中,他已是受到敬重的年輕後學,把他看成應付壓境強龍的主將。
他也實至名歸,與強龍周旋有聲有色,全城的人皆對他刮目相看,身分地位直線上升,名氣甚至比笑孟嚐還要響亮。
“天黑了,你還是不要回去好不好?賢任,有你在,我們的膽氣也壯些。”笑孟嚐一再留客,別時仍想把他留下壯膽:“你一個人回去,太危險。”
“他們的目標不在我,不會再埋伏暗算了。”楊明婉轉拒絕:“飛虎隻想逼我置身事外,這家夥總算是條漢子。妖女埋伏突襲,事先他一定不知道。”
“天殺的,這日子真不好過。”千手準提恨聲說:“我擔心他們另用歹毒的手段,像女匪和飛虎那些強盜一樣,不顧一切不惜犧牲,來一次殺人放火強攻,咱們委實挺不住……”
“四海牛郎不會采用這種下策,他的汝寧根基怎舍得丟?一旦捉住他們幾個黨羽送官究治,他汝寧的基業丟定了。放心啦!明天約會後就會有結果。”
楊明對情勢卻相當樂觀。
“明天就會有結果?”笑益嚐訝然問。
“對,明天約會後就會有結果。他們如果不放手,我會要他們滾出徐州地境。項老伯,我們已經忍耐到極限,江湖朋友知道你已是情至義盡,展開雷霆反擊,不會有人認為你不 對。”
“但今晚恐怕……”
“今晚必定有驚無險。”
“你的意思……”
“你們隻要堅守不出,他們不可能長驅直入,甚至不可能接近防守區。至於飛虎那些人,他們不是笨蛋,除非一社一會的入攻入,他們是不會打頭陣的,一定會躲在一旁觀望看風色,風色不對就向後轉。”
“這小平的話有玄機。”夜遊神欣然說:“項老弟,你最好相信他的話,他要咱們嚴加守備,說那些人甚至不可能接近防守區,一定錯不了。他一個人在靈璧,神出鬼沒百戰百勝,回程這幾裏路,誰攔得住他?讓他走吧!”
“我必須回客棧,讓他們放心。”
楊明的話又有玄機。
“他們如果襲擊客棧……”笑孟嚐眉心緊鎖。
“不可能,客棧在徐州起不了作用,他們犯得著犧牲一些爪牙,奪取毫無作用的客棧?這比襲擊旭園風險更大,落網的爪牙,明火執仗一定會上法場的。不論晝夜。客棧都是安全的。派三兩個人騷擾倒有可能,他們派有眼線留意客棧的動靜。明天見,諸位請留步。”
四野蟲聲卿卿。繁星滿天。
小徑隱約可辨,空蕩蕩渺無人跡。山林中不時傳來幾聲野狗的長號,以及梟鳥的各種怪異啼聲。
他灑開大步,泰然自若不徐不疾東行。
沿途略為停頓了幾次,凝神傾聽片刻,一直不曾回頭察看,也沒向兩側的樹林探視。
距大官道還有裏餘,路北的樹林裏籟籟而動,腳步聲急迫,突然湧出飛虎十二個男女。
楊明對飛虎的評論頗為中肯,這家夥倒也像條好漢,不會埋伏偷襲,一湧而出一擁而上倒有可能。
“你這混蛋還在這裏?”飛虎頗感意外:“你隻有一個人?”
“一個人你就不怕了?”楊明大笑:“嗬嗬!我一個人你才真正要怕。有三位小姑娘在,我不願她們冒險,所以和你不瘟不火打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一個人便無後顧之優,正好下重手痛接你們這些唯利是圖的雜碎,來得好。”
“喀啦啦”扣環聲震響。雙懷杖有節拍地左揮在旋,風聲虎虎,懾人心魄。
剛衝上兩步的三個人,退得更快。
“我問你,可曾看到九州冥魔?”飛虎竟然不敢下令圍攻,鬥誌不足。
“九州冥魔怎麼可能找我?廢話。”
“隻有你在這裏……”
“他娘的!我就不能在這裏?”楊明笑罵。
“你可能假冒九州冥魔。”
“胡說八道。”
“或者你就是九州冥魔。”
“我是九州冥魔?那麼,那位又是誰?”楊明向飛虎身後一指。
飛虎一怔,扭頭回顧。
一聲狂叫,一名爪牙的右腳,被怪繩纏住,身形倒翻飛起。
“桀桀桀……”怪笑聲刺耳,與草木同色的怪影,沿小徑向東冉冉而逝,像一眨眼便幻沒了。 “追……”飛虎怒吼。
楊明身形一閃,暮爾失蹤。
“哎呀……”後麵路右的草叢中,驚煌的嬌叫聲相當悅耳。
被撲倒的是神計織女,幸好地嚇得驚叫出聲,扣住她後頸的大手才及時鬆勁,不然她將大吃苦頭。
“快走,先移出風暴外。”撲倒她的人是楊明,拉起她向林木深處潛行急走。
遠出百十步,後麵傳出枝葉籟籟聲,有幾個人自左至在潛行躡走,相距約二十步,聲息聽得真切。
“是什麼人?”她低聲問。
“四海牛郎的高手爪牙。”楊明附耳說:“今晚是決定性的一夜,他們將精銳齊出,如能占據旭園,明天的約會便毫無意義了。”
‘哎呀!我們……“ ”先看看風色。你為何悄悄眼來?真是不知……“
“不知死活,你一定會這樣說。”她跟著楊明鑽入一座石崖下的草叢,緊挽住楊明的手膀坐下:“笑益嚐知道今晚將十分不好過,所有的人皆徹夜戒備。碧瑤小妹倒還沉得住氣,她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她從小就信賴我。”楊明一言帶過:“你像個鬼悄悄跟在後i麵,幸好我心血來潮沒下重手,因為感覺不出強烈的敵意,不然……你難道真不知道凶險?”
“我的跟躡術是相當高明的,當然你比我更高明。”她頗為得意:“楊二哥,如果我真的樣樣不如人,我是不會冒必死之險和這畜生周旋的。你突然近身,真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你太快了,我……我在順德……原諒我,我那時隻想……隻想了解高手名家的武功,有何超人的特質。我對九州冥魔並無印象,僅偶或聽人提及有這麼一個可怕惡魔,而這惡魔其實並無惡跡。”
“咦!你弦外之音。”
“我們都知道你就是九州冥魔。”她輕笑:“隻有一件事難解。”
“你們。”楊明大感意外。
“這幾天,我們三人住在一起無話不談,根據我們所經曆的事故互相參證;逐漸理出頭緒。難解的事,是世間根本不可能有神話中的分身法。在榆樹溝,青天白日,巫門大法的真靈神遊術見不得日光。元神出竅也不可能在行走中施展,而且元神是沒有形質的。可是……那位九州冥魔鮮明可見,而且能傷人,爪功神奇得匪夷所思。現在,你在我身邊,飛虎那些人,卻去追九州冥魔。我要摸摸著,你是不是元神出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