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先生把季別帶到了二樓的書房裏。
書房很大,他坐在一張鐵棱木大桌後,季別坐在桌對麵的椅子上,努力讓自己放鬆,可無論怎麼調試,坐姿好像都很是局促。
“你們的事,段逐早就和我說過,”段先生開口說,“以前我沒太當真,今天才知道他的態度這麼強硬。”
季別抬頭看著他,段先生是今天段家最體麵的人,從神情到語氣全是漫不經心,像在囑咐管家,今晚家裏有客人,再擺一雙碗筷。
“既然段逐這麼喜歡你,我也不會反對,不過像今天這樣的事,我希望不會再有,”他繼續說,“段逐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吃不消年輕人的新潮思想。你再怎麼想跟段逐睡覺,都去房間裏,把門鎖了好再睡。”
季別低著頭,放棄了調整坐姿,肩膀微微塌著,手放在膝蓋上,手心向上,他看著自己的無名指,無名指指尖就動了動。
“我說的話,你聽懂了嗎?”段先生頓了頓,問季別。
季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沒有說話。完全不回答太過無禮,季別就想點一點頭,可是無論怎麼用力,他的頭好像都沒辦法點下來。
他猜想可能是因為他真的也沒有那麼想和段逐睡覺。
看季別沒反應,段先生也不生氣,他拿起桌上擺著的一支筆,看了看,才又對季別說:“說實話,我是不看好你的。現在段逐願意和你結婚,那就結,我們家不需要他用靠婚姻去獲取什麼。不過小季,你要知道,結婚,隻是結婚而已。”
“我聽說你有一張D大的錄取通知,全獎,為什麼不去?”段先生問季別。
季別抬頭看了段先生一眼,段先生也看著他,季別動了動嘴唇,又重新低下了頭。
他腦子裏的,所有人對他說過的關於擇校的話,都像漲潮一樣湧了出來。
“季別,恭喜你。”
“季別,太好了!恭喜!”
“你好厲害!”
“D大全獎啊?!太厲害了!”
“怎麼會申請這麼遠的學校。”
“你怎麼挑了這個?D大呢?”
“D大你都不去就為了留在波士頓?”
“季別,你在想什麼啊?”
“乖。”
季別覺得有人拿了很尖的刀,正在劃他胸口,每個字都是鮮紅的,是從他的傷口裏淌出來的血。
季別很不舒服,胃裏翻江倒海,不敢張嘴,隻怕一張嘴,自己就要吐出來。他想走了。
“就為了綁在段逐身邊?”段先生扯了扯嘴角,好像在笑季別,笑他幼稚小孩的天真想法,像在說為什麼這麼愚蠢,隻為了把段家大少爺綁住,就放棄了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