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我對你不了解,不過隻看你這些不成熟的選擇,我不認為你和段逐能走多久,”段先生說,“口頭承諾和新鮮感,是最不牢靠的東西。”
“——當然,不過既然段逐認定你了,那麼你們就好好在一起,他願意為你做到哪一步,你們就能到哪一步,”段先生氣定神閑地用筆帽敲敲桌子,準備結束對話,“我不祝你和段逐堅持到你拿到身份結婚那天了,希望你們在一起的過程中,你不要給段逐和段家帶來太多麻煩。”
“還有什麼問題嗎?”段先生問季別。
季別重新抬頭,他看著段先生,表情有點呆,但沒有偏開視線。
他想了一會兒,在段先生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他抬起手來,摘下了脖子裏戴著的項鏈。
項鏈的鏈子很細,吊著一個灰黑色的小方盒子,季別拿著項鏈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把項鏈放在桌子上,推向段先生,對段先生說:“可以勞煩您把這個還給段逐嗎?”
段先生皺了皺眉,季別沒有在意,繼續說:“謝謝。”
除了“謝謝”兩個字,季別也不知道能再對段先生說什麼別的話。
他爸的命沒了,段先生給了錢。
他媽不要他,段先生施舍他一個敞亮的家。
段先生對季別的恩情是筆讓季別抬不起頭來的帳,讓季別永遠沒法中氣十足地講話。季別其實也很倔,他也有脾氣,時常很驕傲張揚,愛憎分明,季別是再活生生不過的一個人。
隻要不回段家,季別從不會感覺這麼壓抑、卑微,有那麼多人都喜歡他,那麼多人關心他,季別是有更好的選擇的,是他沒選而已。
季別對段逐的感情被一個有片短板的木桶裝起來了,再怎麼漲都會順著短板漏出去。不過以前不論多少,總歸都是有的。
直到現在季別往裏張望,才發現木桶終於漏得隻剩下了一個底。
陪段逐走太吃力了,他再也不想被人按著頭,為他沒有犯過的罪行跪著道歉。
季別恍恍惚惚地走,沒有人攔住他。他打開了段家的大門,經過了草坪,走過噴泉,走出鐵門,摸了摸口袋裏的證件和手機,繼續往外走了出去。
留在書房裏的段先生皺著眉,聽司機說季別打了車,真的走了,才拿起季別放在他麵前的那條項鏈,研究那個小方盒。方盒其中一麵的每條邊都有空隙,正方形的一個角微微向外凸起,段先生看了幾秒,用拇指的指腹推了一下,方盒的一麵便被推開了,一顆泛著柔美的光彩的珠子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