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一路上顛顛簸簸,打雷刮風,季別以為他們都出門很久了,睜眼一看,房子依舊是這間房子,門依舊是這扇門。他們在危墻下站著,段逐再怎麼手眼通天,房子該塌,便還是要塌。

“爸,”季別想了很久,才說,“我試試看。”

季別又敬了他爸一杯酒,說:“你保佑我,我試試看。”

一陣東風掃過來,季別澆在大理石麵上的酒水給風吹得往邊上淌,從石麵邊緣淌下去,滴到泥地上,打出深色的水跡,像下雨一樣。

給死去的父親掃墓,如同季別十九歲姍姍來遲的成人儀式,季別行了禮,束了冠,脫胎換骨,做不再逃避生活的成年人。

季別在A市留了下來,他短租了一個房子,在鬧市區一個小區裏,二樓,四十多平的小公寓,裝修半新不舊,房東剛剛搬走,他是第一個租客。

他搬進去第一天,去超市買枕頭被子。超市正好在打折,人山人海,季別推著購物車走路,拿了一個枕頭下來放進購物車,心裏突然又酸又亂,好像背叛了誰一樣,腳都抬不起來了。

季別在枕頭那個貨架邊站了至少十分鍾,又抬手拿了一個,心默念一個枕一個抱,兩個枕頭剛好,然後又塞在之前放進去的枕頭邊上,心裏的澀意才少了些,可以往前走了。

季別不是沒一個人逛過超市,也不是沒隻買過他一個人的東西,但是這一次很不一樣,反倒叫他生出了那些無法聲張,又晦澀的心慌。

到A市的第十五天,季別接到了段先生助理的電話。

助理對季別說,段先生希望季別能有些責任心,回波士頓,把事情和段逐說清楚再走。

“請問鏈子幫我還給段逐了嗎?”季別問助理。

助理在那頭頓了頓,突然靜音了半分鍾,才重新開收音,對季別說:“暫時沒有。”

季別想了想,又問助理:“段逐怎麼了?”

季別問完,那頭又靜了幾秒,段先生的聲音出現了:“你先回來吧。”

“段逐怎麼了?”季別沒有回答,直接問。

段先生簡短地說:“病了,發燒。”

季別愣了愣,立即追問:“什麼時候開始的?幾天了?怎麼燒起來的?是不是那天跪久了還是受涼了?是不是傷口發炎啊?”

段逐身體好得很,好幾年都沒生過病的,平時季別感冒,段逐也從不會被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