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陽光筆直的傾灑下來。
官道上,兩匹棗紅色的馬匹並肩行著,馬背上分別坐著洵陽與阿善,行到再也聽不到陸魃和水來的抱怨聲才稍稍放緩了步子。
“你確定要把陸魃留在那裏嗎?”阿善茶色的美眸中浮動著淺淺笑意。
洵陽意會阿善的意思,“不把他留在那裏,還要他一同前往京城嗎?依著陸魃的性子肯定不會去的。”
“可是,他和水來……”
“這就要問你了,你就這麼舍得你這個寶貝徒弟,要他呆在那裏三個月,守護著幾壇沒有生命的酒?”
“就算是沒有生命,至少它們還會給人美好的感覺,不信,我們就等三個月!”說著,阿善微微昂起頭,和煦的陽光為她柔美的身形鍍上了一層高傲的光暈。
鐵質的馬蹄撞擊著黃褐色的地麵,滴滴答答的聽起來懶懶散散。
洵陽輕輕勒住了馬韁,“你當真醫治好了硯書的頑疾?”
“算是醫治好了吧。”阿善也停了下來,“硯書的病是因胸口鬱結了血塊而導致的氣血不暢,所以才會咳嗽不斷。要治好她的病隻能把血塊疏通,我沒有時間了,就直接放血了。”
“放血?”洵陽有些恍惚,阿善說的放血是什麼意思?
“對,是放血,就是在她胸前劃開一個小口,引導壞血流出。”
“你還真狠……”洵陽看著阿善,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臨行前,硯書還出來送行呢,看樣子倒是沒有什麼大礙了,可怎麼想也不能與放血聯係到一起。
“為了醫治硯書,我可是賠上了一顆定魂丹呢。”阿善似惋惜的垂下眼簾,後又愉快的說,“不過,一顆藥能治好一個人多年的頑疾還是很值得的,至少是物盡其用。我想硯書應該是個好人。”
“是,硯書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洵陽稍作停頓,“與君共連理,唯不羨相思,就是她贈予我與洛雪的祝福。”
“好了,別借機沉浸在你的幸福之中了。這都已經晚了八寸了,我們要加快速度了,再耽誤一天,說不定就是‘與君狠訣別,唯不羨殘缺。’了”阿善胡亂的篡改著詩句,意在提醒洵陽該啟程了。
“這是什麼?”洵陽被阿善鄒文的功力佩服得五體投地,搖著頭道,“我們啟程了,你可跟的上我的速度?”說著,揮動馬韁,駛了起來。
“這速度還大言不慚的說要我跟上?”阿善輕蔑的笑了笑,狠狠的揮動了馬韁,跟著洵陽奔了起來。
洵陽見阿善輕而易舉的就追了上來,臉上勾起一抹淺淺笑意,揮著韁繩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伴著馬蹄撞擊地麵而發出的滴滴答答聲,兩匹馬匹並轡飛馳在官道上。揚起不小的一片塵埃,後又絕跡在黃色的飛塵之中。
沒日沒夜的奔波了五天之後,他們終於到達了京城。把半個月的行程縮短到五天,對於阿善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期間,她很想停下來歇息,可一想到洛雪會因洵陽死去,而哭紅的雙眼,就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穆鐵平果然已經把洵陽墜崖的消息帶了回來。
豫王府厚重的大門前,高高懸掛著兩個白色的燈籠,上麵以黑色的墨汁寫著一個了無生氣的“奠”字。整個王府彷如死一般沉寂,算算日子,眼下應該是洵陽“死”後的第九天了。
洵陽停了下來,卻遲遲未見下馬。他凝望著那兩個隨風晃動的燈籠,眼神中閃過一絲惆悵。
“不進去嗎?為何要躲在樹後?”阿善見洵陽踟躕不前,緩緩問道,“為什麼不進去?難道不想王妃嗎?”
洵陽沒有回答阿善的問題,馭著馬,行至王府的朱門前,從懷中掏出多日來未曾離身的絲帕,交給了門口的侍衛,“去,把這個給王妃,告訴她,我還活著。”
侍衛見洵陽歸來,有些不敢相信,嘴角翕動,勉強擠出,“王……王爺……”
坐在馬背上的洵陽有了些許的怒意,“愣著幹什麼?快把這絲帕交給王妃。”
侍衛這才接過絲帕,吞吞吐吐的道:“王爺……王妃聽說……您死……就昏到了……現在還在……床上休養……”
這樣的結果,是洵陽早已預料到的,他無奈的閉上雙眼,後又睜開,“去吧,把這絲帕交給她,我現在還不能回去。”說著,又問阿善,“阿善,你是留下來陪王妃,還是隨我進宮見皇上?”
阿善偷偷看了一眼褲腿上滲出的血跡,咬了咬牙,道:“你一個人的說辭,不足以顛覆穆鐵平忠臣的形象,我能不去嗎?”五日來不停的趕路,已叫她的雙腿內側磨破了皮,棉質的衣物在沾染了汗漬與血跡後緊緊貼合在雙腿上,似要與皮膚融合在一起,複又因為劇烈的顛簸而被強行離開傷處,離開時像撕裂身體一般,很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