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故事(1)(1 / 2)

漆黑的天幕下燃著無數的火把,森森躍動,似乎想跳起來將這個世界點燃。這一刻,連月都畏懼了它們爆裂的威勢,深深的躲進了鉛雲裏,又或者,是不忍心去看那映入眼中的一切……

火光照耀的大地下,是一幕慘烈的修羅場景。

染滿鮮血的旗倒在泥地上,到處是散落的頭盔與斷刃,無數無息橫臥的屍首,偶爾一聲戰馬的哀鳴……那與身分離的頭顱,那或睜或閉的眼,那恐懼而絕望的臉,那痛苦掙紮的表情……在那血泊中,在那泥濘中靜靜的,如一幅淒厲到極致的畫麵,宛如煉獄!

“嗚嗚嗚……”

淒厲的風又刮了起來,嗚咽的吞噬著每一絲血腥的空氣,那麼幽怨,那麼執著,卻依舊吸不進這天地間最濃烈的血汙腥臭。

她就跪在那遍地的屍骸中,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碎丟棄,露出被鮮血泥汙染盡的衣裳,竟在夜裏分不清是紅色還是黑色。

右胸處,漆黑的箭羽破體而出,銀光寒澈的尖頭凝了一滴液體,微微晃蕩,然後“啪嗒”一聲,滴落在一隻瞪大的赤紅色眼睛裏,一瞬間,仿佛是那死去的頭顱,流下了最後一滴血淚。

那跪著的人卻沒有動,似乎對這穿胸的痛沒有絲毫感覺,她隻是努力的仰著頭,挺直背,讓那狼狽而慘烈的身子保持最後的傲然姿態。

“為什麼?”她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半截殘劍,嘶啞的聲音,卻因那般怔然的氣勢,未被淒風吹散分毫。

遍地屍骸中,一列千人的軍隊整齊的立在不遠處,粼粼火光在他們手中耀動,將漆黑的鎧甲映出森然的寒芒。此刻,他們卻不是士兵,隻是一個看客,無聲無息的看客。

丈許外,一個人居高臨下的坐在黑色戰馬上,烈風吹起他漆黑的衣袍,發出呼呼的聲響。

“嗬……”一絲譏誚的輕喝劃過嘴角,那張臉如從暗室中撈出來的一般,慘白的沒有半絲血色,如同塗了一層白森森的石灰。陰鬱的眉骨,尖利的下巴,那漆黑的眼隨著唇齒的開合染上幽深的怨毒。

“哈哈哈……你竟然問我為什麼,你竟然還問為什麼……”他仰天大笑,悲愴的笑聲蕩漾開去,似一隻瘋狂的凶獸,“因為,我恨你!”他倏地止住笑,就那樣森森的盯住屍骸中的人,死白的臉上隱忍著所有的表情,“我恨你,恨你的背叛,恨你的拋棄,恨你的絕情,恨你為了他親手毀了我的一切,毀了所有的一切!”

地上的身子一顫,差點就搖晃著栽倒了。她死死的咬住唇,血汙遮去了麵容,唯餘那雙倔強的眼倒映著粼粼火光,卻也不由得在那怨毒的話語裏瑟縮了一下。“是,你應該恨我!”是她背棄了結義之情透露了秘密,使得四兄弟死無葬身之地;是她為了救那個人,讓僅剩的他落入敵軍手裏;是她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讓那顆守了她七年的心支離破碎……她毀了他的兄弟,毀了他的自由,毀了他的愛,毀了他的心,毀了他本該幸福的一切,他是該恨她,應該的……“可是,這八萬將士有什麼錯?這遍地的屍骸又欠你什麼?這是我們親手操練的士兵啊,親自挑選,親自教習,親自訓練,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讓他們就這樣死在一場陰謀裏……”

他忽然咧開嘴笑了,那瘦削的臉像個不懷好意的傀儡娃娃,“嗬嗬嗬……你心痛了?你不忍了?”他拍了拍馬肚子,緩緩靠近了幾步,似乎想將那滿麵血汙的臉上的痛苦神情看的更清楚一些,“我怎麼會不忍心呢?我本來就是個惡人啊,是你硬生生要讓我當好人的,這一當就是七年,連我自己都以為這一輩子都要做個好人了!還好,你終究提醒了我這個好人是假的,一個假的好人怎麼會為死人傷心呢?不僅如此,他隻會看著別人痛苦而高興呢!特別是他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