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中)(1 / 3)

(5)

「子學,謝謝你不嫌棄我的早餐,其實我知道那是不好吃的。」走出門口之後,她回頭說。

「不會啦,不會難吃。」

「我知道你一定會說不會,所以我要跟你說謝謝。」

「別這麼說,我很不好意思。」

艾莉笑了一笑,向我點了點頭,就轉頭回到對麵。

待我要關上門的時候,她突然回頭問我:「對了,子學,今天是聖誕節,你有什麼節目嗎?」

「嗯,不知道,不過剛有朋友打電話來了,我想應該是有節目了吧。」

「那,晚上呢?」

「不太清楚,我不能確定,怎樣,妳有事嗎?」

「沒什麼事,我問問罷了。」

「這樣吧,如果我晚上有空,我再打電話給妳?」

「嗯!好啊!」她笑著說了再見,然後關上門。

同時我也聽見我的手機響起,沒有顯示號碼,是藝君打來的。

「你的嘴巴跟遊泳池一樣大嗎?」她劈頭就問了這麼一個怪問題。

「怎麼說?」

「不然你怎麼刷個牙刷那麼久?」

「啊,對不起,我剛跟朋友說話,而且我沒有妳的電話,我沒辦法跟妳連絡,我以為妳會再打來……」

「外麵很冷耶……」

「外麵?妳在哪裏啊?」

「我的眼前是鬥大的翠風郡三個字,還有一個我以為你很快就會從裏麵走出來的大門。」

「啊,妳在社區門口?妳在那裏幹嘛?」

「我買了早餐給你,要慶祝我們認識一周年。」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社區門口,她穿著一件紅色大衣、一件格子長裙,還圍了一條白色的圍巾。

「妳怎麼不跟我說妳在這裏?」

「是你掛我電話的。」

「妳可以再打啊。」

「是你說要刷牙的。」

「好好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妳等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妳竟然找得到這裏。」

「說對不起還不夠,」她拉一拉圍巾,「陪我看場電影,我再考慮是不是要原諒你。」她把早餐塞到我手裏,一臉俏皮地說:「拿好久,手好酸。而且都已經冷掉了,一定不好吃了。」

雖然我已經吃了艾莉親手做的早餐,但為了不讓她覺得難過,我還是笑著問她:「妳買了什麼好吃的?」

「火腿蛋餅,一杯咖啡牛奶。」她回答,我差點沒跌倒。

「火腿蛋餅?咖啡牛奶?」

「是啊,這家早餐店的火腿蛋餅好吃到不行,尤其是咖啡牛奶,更是超級讚的,它的咖啡很香,牛奶更是每天配送的新鮮牛乳,這兩種東西加起來,你一定會喜歡的。」

「真的嗎?」

「是啊,咖啡與牛奶的相遇,像是注定的緣分一樣,咖啡少了牛奶,就少了一道香味,牛奶少了咖啡,就隻是無奇的牛奶。」

她笑得很高興,彷佛有自信地知道我一定會喜歡她的咖啡牛奶。

但我卻模糊了,在那一剎那間。

我努力地接受著火腿蛋餅的巧合,卻無法分離咖啡的衝突。

艾莉啊,妳說咖啡不加任何東西才叫作咖啡,才是最好喝的。

藝君啊,妳說咖啡與牛奶的相遇,是一種特別的火花。

妳們說的都有道理,我該傾向那一邊呢?

抑或是我誰都不該有所傾向,答案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呢?

我很快地吃完了她的蛋餅,也喝完了她的咖啡牛奶,雖然東西都已經冰冷了,但我的心卻熱得發燙。我的肚子很脹,但我的腦袋卻很空。

我騎車載著藝君往電影院的方向前進,她很開心地跟我聊著。我卻在思考著,最後會出現什麼樣的答案?

※或許,出現的不是答案,而是一道題目,或是……

(6)

■27

我一直都記得那一天的聖誕節,因為那天之後,我不斷地在做是非題。

題目時常「當」一聲地從腦海裏跑出來,很直接地問你是或不是?

我們從電影院出來之後,藝君嚷著要吃麥當勞,我問她是不是原諒我了,她說吃完麥當勞再說。我問她想吃什麼,她說麥香魚餐,因為我吃了兩份火腿蛋餅的關係,肚子不餓,所以我隻買了一份薯條。

我端著食物,她選了一個靠近麥當勞叔叔的地方坐下來。但因為那個地方是冷氣口,她被吹冷了,慢慢地向我靠近,最後她的右手緊靠著我的左手,我聞到她特殊的香味。

「這是什麼味道?」我好奇地問她。

「薯條。」她以為我在問的是附近的味道,很認真地回答,那模樣好可愛。

「不,我是問妳身上的味道?」

她聽完,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我,然後笑開了嘴,開心地說:「你喜歡啊?」

「還不錯啊,好象是一種花香。」

「這是月橘,是一種小灌木,因為它的香味很怡人,似乎在七裏外都可以聞到,所以別名叫作七裏香。」

「喔?」

「還有人覺得用七裏太短了,所以也有人叫它十裏香。」

「差三裏有差嗎?」我調皮地故意裝傻問她。

「你是笨蛋嗎?重點不是差幾裏好嗎?」她皺著眉,裝作生氣地說。

「妳不是念大氣的嗎?怎麼連植物也了解呢?」

「因為我剛好有種啊,它在夏天與秋天都會開花,冬天會結紅色的果實,我都會在秋天的時候搜集很多很多花,然後放在衣櫥裏,當作是一種香水啊。」

「好種嗎?」

「月橘一整年都很茂盛,超好種的。」

「對喔……我想妳也隻能種超好種的植物……一定要超好種喔,如果隻是好種的話,那植物就有危險了。」

她斜著眼睛瞪我,還拍了桌子兩下,做出抗議的表情與姿勢。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她問。

「不會啦,我是跟妳開玩笑的。」

「真的嗎?」

「真的,妳怎麼突然認真在意起來?」

她沒說話,低頭繼續吃她的麥香魚。我以為她又生氣了,想安撫一番,卻不知道從哪兒開始。

這時腦海裏「當」的一聲,出現了一道題目。

「藝君生氣的時候,你是不是會有些不知所措?」

「啊……是啊,是啊。」

「你說什麼是啊是啊?」藝君碰了碰我的左手。

「啊?」我像是白日夢剛醒的阿呆一樣,「沒啊,我在發呆。」

「我吃不完耶,怎麼辦?」她指著麥香魚說。

「妳怎麼吃那麼少?」我看著那隻咬了兩口的麥香魚。

「因為我食量不大啊。」

「我以為妳也在減肥,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在減肥,連那種瘦到不行的也說要減肥,看不出哪裏肥的也要減肥,甚至那種瘦到臉凹脖子細平胸扁臀的也都要減肥,反正肥的地方永遠都看不見,反正隻要妳是女的就一定要減肥,好象不減肥就會被判刑一樣,幹脆立法算了。」

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地比手畫腳隨口念了一大堆,她看著我,聽得嘴巴開開,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過了一會兒竟然大笑了起來。

「有這麼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