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局一個碗(2 / 2)

“就是,就是,昨個兒我還看見裏麵的賊禿子進花坊,玩完不想給銀子,還說什麼佛祖度化,那是給人家汙穢之身開了光,訓說人家姑娘怎麼能要銀子呢!因有佛緣才來的,談銀子俗了!”

幾人一口同聲的啐了一口了,“呸!真不是東西,還說什麼無量功德!”

許二魁看著那人,衣冠還算端正,以為是遇到了好心人,當下一伸胳膊,想讓他們扶一把,誰知幾人臉色一變,驚懼的後退幾步,罵道:“狗東西,臭傻子,跟你爹一個德行,這麼髒還來碰我,碰髒了你賠得起嗎!”

被許二魁沾到衣袍的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說今兒個倒黴,原來是碰見你這傻子,晦氣,真是晦氣!”說著就朝許二魁身上揣了兩腳,揣了兩腳還不解氣,又往許二魁身上吐了兩口唾沫。

“都死了你怎麼不死啊,好死不死的讓我出門遇到你這狗東西,真是晦氣!”說著轉身走進寺廟裏,打算開個光,祛祛晦氣!

許二魁躺在泥水裏,眼淚那是嘩嘩的流啊,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也不能給人家看見啊!許二魁也是要臉的人,當下側過臉去,剛好整張臉蹭進一坨新鮮的牛糞裏,都這樣了,誰還在意遮臉的是什麼啊!就跟全光奔走在意下半身幹什麼呢,能把臉遮住就差不多得嘍!

想著許二魁還用小指還在臉盤子邊兒上劃了劃,用牛糞收了個縫,生怕被誰認出來,心裏無聲的呐喊“老天爺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許二魁不禁又回想起了自己悲慘的一生,從哪裏開頭回想呢?許二魁思維停頓了一下,從上輩子吧!

上輩子許二魁,家裏並不富裕,剛夠溫飽,許二魁也是父親老來得子,不過許二魁還算爭氣,在高中之前一直都是別人家嘴裏的孩子,成績在學校也是名列前茅。

十六歲時,許二魁喜歡上同班一個的女生,因為家裏的關係,從小就自卑,寡言少語,高中三年,許二魁都沒跟女生說過幾句話,卻寫了幾百篇沒能送出的情書。

或許是情書花光了他所有的才情,高考失利,老師想讓他複讀,因為錄取的大學是挨著那個女生的,所以他義無反顧的奔向了女生所在的城市,卻花光了父親砸鍋賣鐵換來的希望。

二十七歲,許二魁依舊一事無成,許多次喝酒時感歎,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年紀,最能幫助自己的人,他們老了。

也是那年,父親病重,喜歡了十二年的女生送來了婚禮的請柬,第一次,他想結束這糟糕的一生。

三十歲,許二魁經不起母親的苦苦哀求,他娶了一個隻認識半個月的女生,婚禮上連一句喜歡都說得如鯁在喉。

六十歲,他身形已經逐漸佝僂,完全沒了年輕時的樣子,他第一次將煙遞到兒子麵前,帶著乞求的聲音,“兒啊,爸爸幹不動了,以後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兒子卻說:“爸,我也該成個家了!”

於是他賣掉了房子,拿出了一生的積蓄還有養老金,車房彩禮還差幾萬塊錢,被老王頭拉去幫忙應付酒局,說還有三十年的醬茅喝,成了就把錢借給他。

許二魁越想越哭,越哭越厲害:“老王頭,你這個臭棋簍子,喝酒就喝酒,還騙我喝假酒!老子要是再喝酒,老子就是狗,老子走了看誰還陪你下棋!”

許二魁哭得稀裏嘩啦,轉而又哭道:“嗚嗚,老王頭,我想給你下棋了,說好了老了我倆天天就在村頭下棋,調戲廣場舞的老太太的呢,你怎麼就把我一個人送走吃席了呢!”

許二魁曾無數次想過重來,重來就重來吧,孟婆湯好歹給喝一口啊,上輩子喝假酒,投胎了這湯難不成也是勾兌的!

這兩世的悲慘記憶加在一起,這麼是要了人命嘛!

“嘿嘿嘿······”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笑聲傳來,那聲音隔得有些距離,卻聽得十分真切。

許二魁忽的坐起,擦了擦臉上的牛糞,不知什麼時候天已經黑了,相隱寺的門也關了,許二魁止住哭聲,小聲帶著試探的語氣喊道:“老王頭,嘿,老王頭,是你嗎,我知道你在那裏,搞這出嚇我呢!”

回應他的不是老王頭的聲音,而是一陣送葬人輕微的哭聲,那笑聲卻是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