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得已才入宮的,個中緣由恐怕也隻有爹娘當今天子才知道,我爹曾是兵部尚書,軍機處重臣,近日卻因反對年氏一族頗受彈劾,每每看見垂淚不止的娘,我心裏更是明白了好幾分,這個家怕是難以支撐,每每看著爹頭上的白發一根根冒出來,我的心都像是被刀剜了似的難受,“爹,有什麼事到底和我和哥哥說說罷,這樣撐出病來可不好!“一語未畢,亦是淚如雨下,我轉眼望去,爹已是淚眼婆娑地看著我,這樣的爹打我記事起便是從未看到過的,他出身武家,我祖父也是襲過列侯的,武藝精益非常,爹怔了一會兒,說道:”斕曦,今年十四了吧?”“是!”我答的心中疑雲頓起,莫不是要出大事?!我撲通一聲已然跪地,爹慌忙拉起我,似已明白我心中所憂,安慰道“無事,隻是想著這日子過得怎的如此快,斕曦都已是大姑娘了!”說罷,老淚縱橫,我握著絹子拚命擦著這似永遠不幹的淚水,衣襟已是濕了一片,“斕曦啊,這秀女大選已是近在咫尺了,爹近日在朝堂上總聽的其餘大臣們議論,爹想......"隨之而來的是夾雜著無奈的歎息,此刻,我的心裏已是十分明白的,年氏跋扈異常,此番必定是準備將我和他家大小姐一同獻去給皇上充裕**,又知爹隻得我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必定傷心不已無心朝政事務,借此來削弱我葉赫那拉氏的元氣,再者,他家大小姐亦不是個好欺負的,怕是會在宮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將我除去,好一個一箭雙雕之計,想到此處,我心中厭惡不已,眼眶中布滿了血絲,我重重地朝著爹磕了三個響頭”女兒不孝,不能為父親分憂解勞,父親細想,若是年氏將女兒供出,恐怕皇上會更加倚重年氏,到時候,家裏就更加情況堪虞了,倒不如父親趕緊遞了請折給皇上來的妥當,女兒自知這輩子算是廢了,亦不求什麼,隻求合家大小具能平平安安的,女兒入宮後,父親母親和哥哥不必操心,雖有那年櫻蘭,但女兒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女兒入宮,家中也能好過些,父母兄長倒不用操心了..."我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爹亦是拉著我的手痛哭不已:“不想我葉赫那拉一族會被那包衣奴才欺到家們前來,連唯一的幼女也護不了,若你爺爺還在,那日早給年氏一個了斷,怎會讓他苟活至今,教唆皇帝!”爹氣的滿麵通紅,青筋暴起。我撫著父親的背,輕聲道:“讓女兒去吧,煩請爹爹今晚立馬寫好奏折明日早朝呈上。”我心中早已恨極,看著突然老邁的父親,我就是拚了命也是要去闖的。“那年氏跋扈如此,卻不知登高必跌重,當今聖上恐怕也不知糊塗至此!”冷冷說完一席話後,我複跪下來,對著爹垂淚不止;"隻要斕曦在,必不讓全家遭此橫禍,若保不得闔家平安,‘我拔下一枝玉簪,狠狠扭斷,就如這玉簪一般,爹娘權當沒生過這個女兒!“說畢,淚幹,磕了三個響頭。
那天晚上,我從未感覺到也是如此漫長,爹的紙不知已換下了幾百張,可是那字已不複往日的蒼勁,抖得厲害。娘似乎是絕望的溢流完了淚水,”斕曦,要不娘今日就去尋你外祖,或許還有希望!“我分明看見一絲欣喜若狂的火苗在母親眼裏燃燒。外祖曾是康熙時的開國元老,母親家亦是名門府第,但我知道,這是無用功。這麼些年過去,外祖空留的隻是一個爵位罷了,早已沒了實權,沒得道教他老人家操心,若這一去,或又被年氏挑出什麼錯處,反搭進去便不好了。母親何等聰慧,似是已經知道了我心中所想,眼睛紅的似是要滴出顆顆血淚,一雙柔荑已被握得十指發青,娘素來是美的,這一刻雖憤恨至此,卻也未失侯門千金的氣度,“你哥哥明日就到,斕曦,你哥哥也會一道去送你!”娘語氣中透著一絲罕見的剛硬。她牽了我的手進內室,拿出一柄似是匈奴人所用的七星短劍,放入我手中。我端詳半晌,其精致程度怕是這世間罕有的。七顆寶石皆若天上明星般霍霍放光,即使是內室昏暗,這劍身卻極像神氣般籠罩了一圈光華,“這是你爺爺當年從匈奴首領中奪來的,也因著這把劍,匈奴當年不攻自破,”娘輕輕啟口,‘你爺爺疼娘就像疼自家女兒,當年你爹求了你爺爺幾次都沒得,最後反是我得了,你道有不有趣?‘娘呆瞧著短劍,似有所思,“娘這一生遇著你爹,又有了你和你哥哥,也算是享了半世的榮華,就是立馬死了,也是知足的,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怎的到了我女兒身上便沒有了呢?”娘似乎已是迷怔了,開始咬緊薄唇“斕曦,這柄短劍你收好,進宮後,能自保最好,若有什麼人為難你,殺了他!記住,你是葉赫那拉家的女兒,身份不容踐踏!不必考慮我和你爹還有你哥哥,有的時候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娘!”我從未見過這般果敢狠辣的神情浮上娘白皙光滑的麵孔,“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