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潭心碑(4)(3 / 3)

喂,老頭子,你在說些什麼?牢頭有些警覺地走過來了。

他在說,他要吃包子。雪舟不動聲色地應道。

吃包子,啊呀,老頭子,你急什麼,待會兒,送你上西天路時,會讓你吃個夠的。牢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那就多謝了,小兄弟,我會在城頭上保佑你一路平安的!酒老鼻說完心滿意足地閉上眼,依然躺下,誰也不踩了。

哥,咱們快走吧。那小後生催促道,提督還在等著你呢!

提督在等著我?

怎麼,難道他就不應該當麵向你道個歉嗎?小後生斜眼看著牢頭,盛氣傲然地說道。那牢頭果然被震懾住了,不敢做聲,恭恭敬敬地將他們送出畫著一個張得老大的老虎口的監牢門。

一到外麵,雪舟見後麵沒人,一拉那小後生的衣襟:霞兒,你怎麼會到這兒來的?你怎麼知道我被關在這兒?你爺爺知道你到這兒來嗎?

原來那小後生不是別人,正是堵然之的寶貝孫女兒--霞兒女扮男裝的,也虧她扮得挺像的。

霞兒調皮地笑著說:且聽我--道來。那天,你剛走,我就看到了你留在桌上的字條兒,幹脆,我也就留了一張字條,上寫:爺爺,我怕雪舟哥惹事,我去保護他,過幾天就回來!你來保護我?雪舟聽了有些不服氣。

怎麼,難道現在不是我來保你出來的嗎?嘿,一轉眼就忘了?霞兒瞪著圓溜溜的眼嗔道。

雪舟笑了,連忙說:是的,是的,不敢忘不敢忘,永遠不會忘。

這就對了。霞兒接著說道,然後,我就一路上緊追著趕來了。

可是你爺爺在家,豈不要急壞了?雪舟擔心地說。

不要緊,我從小到大,玩這種把戲,可是常事了。一高興,

我就搖身一變,變成個男孩子,出去逛上幾天,再回來。爺爺罵我,我就對他說:聖人有訓,要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嘛!霞兒說著,又有些賭氣地加上一句,嘿,誰讓他們生我時,不讓我是個男孩子,我就要跟他們搗搗蛋!

雪舟又好氣又好笑隻好說:我算是服了你了!

本來嘛!霞兒越發得意了,我哪一點比你們男孩子差!好,閑話少說,我接著往下講,昨天我進了柏江城,正在飯鋪子裏吃麵,遠遠地就看到一夥兵丁,簇擁著一個年輕人過來了,我心頭一驚,丟下麵碗就追上前去,一看,嘿,竟然就是你!我當時差一點就叫起來,可再一想,我叫得再響,他們也不會睬我,更不會放了你。於是,我就跟在後麵,看著你被押進了提督府,趕緊就回去想辦法。

你想出個什麼辦法呢?

這也是我的拿手好戲了,而且從來都是百試不爽的。我在住的旅店裏,借了筆墨,以我爺爺的口氣,以我爺爺的筆跡寫了一封信,還蓋上我臨出門時偷拿了他的那枚閑章:一怪先生。哈,保證是天衣無縫哪!霞兒搖頭晃腦地說道。

你這信上怎麼寫?雪舟趕緊問。

我打聽到了,這位提督琦南乃是秀才出身的武官,而且是直隸的旗人,估計一定知道我爺爺的名聲,便這樣寫道:地方長官台鑒:老朽外孫雪舟,欲赴廣東訪親,此兒生性迂拙散漫,好遊山玩水,若有不妥之處,還望多多寬諒,老朽自當報謝。怎麼樣,說得可好聽?今天一大早,我就帶著這信直闖提督府,自稱是驥州褚太師府的公子,要見提督大人。這一招果然靈,不一刻,那提督琦南就派人領我到他跟前。原來我歪打正著,他當年就是在我爺爺當主考官時中的舉,按規矩,就是我爺爺的門生,一見這信,再聽我把情況一說,立刻就吩咐手下,帶我一起去牢中,把你放出來。

現在該怎麼辦呢?雪舟問,那提督當真要向我賠禮道歉?

霞兒眨眨眼:5是我唬唬牢頭的,現在,咱們快走,出了這提督府,該上哪,就上哪去吧!

雪舟一聽,連忙搖手:不行不行,你可不能上九獅山,你還是回去吧!

霞兒正要爭辯,卻見從走廊上迎麵來了兩個侍衛,恰好攔住他們的去路,雙手一拱,恭敬而不由分說:兩位公子,提督大人有請,有要事相談。

出了樊籠又赴險地

客廳正中,端坐著那位威風凜然的提督大人琦南,他此刻手裏拿著一張信箋,正是霞兒偽造的那封信,兩眼盯著站在麵前的這兩位少年,臉上卻掛著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笑。

兩位公子,我看這信怎麼好像有些不對頭嘛!他劈頭就說道。

兩人心中一驚,霞兒故作鎮定地說:這怎麼會呢?這是我爺爺親筆寫的,大人您是他的高足,應該認識的嘛!

不錯,這字是他老人家的風格,不過,這署名處蓋的章似乎不妥!這琦南到底不同於一般的武夫,乃是文人出身,精明得很呢。

褚老先生在官場多年,自然深諳官場的規矩,這一怪先生乃是他老先生的閑章,通常隻在書畫作品題簽時,作點綴補白的作用,在這正經的信函上用,分明不合他的身份!說到這裏,培南臉色一沉,將桌案重重一拍:這其中顯然有詐,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到這裏來幹什麼?快快從實招來!

兩人聽了,麵麵相覷,因為這番話說得一點不錯,霞兒不由後悔莫及,隻怪自己當時走得匆忙,隻想著爺爺的江南一怪名氣最大,便隨手拿了這一枚一怪先生的印章,沒想到,這一來,反而露出了破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