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見邱兆楠走過來,連忙站起來,躬身施禮,道:“師父,您還沒休息嗎?”
邱兆楠淡淡一笑,道:“吃過飯後我眯了一會兒,總覺得心裏有事,睡不著;見這兒亮著燈就信步走了過來。怎麼,你咋還不去睡覺?”
“還不是花忠勸我不成才把你請了來!”
花滿樓心裏暗笑;但他卻不敢露出一絲不敬,遲遲道:“我,我,心裏有事……”
“小孩子,你能有什麼心事?”邱兆楠“嗬嗬”笑道;“樓兒,快別胡思亂想了,回房睡覺去吧,明天還要……”
就在這時,花滿樓的腦海裏唰地閃過一道靈光,他扯住邱兆楠的衣袖,打斷他的話,道:“師父,你陪我回房去吧;我、我有話和您說……”
邱兆楠不待花滿樓把話說完,已驚得臉上變色,連連搖頭,道:“孩子,你怎麼能這麼想?你別忘了,令尊大人乃赫赫牡丹宮主,偌大一個牡丹宮,數萬口人,上千護宮武士,整天得有多少事需要他料理;他怎麼會有時間……”
“但願如此。”花滿樓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可是,我知道,在牡丹宮裏您雖最受我父親敬重,卻也僅僅是個花銀子雇來的西席教師;這事兒一旦被我父親察覺、怪罪下來,你擔當不起。”
“您也別忘了,這是我求您做的,天塌下來有我接著;至於人手,除盛叔叔之外,我都……”
邱兆楠打斷他的話,道:“好孩子,你想錯了。如果令尊大人確有其事,如果製裁了那個什麼‘小寶貝’確實能除你心腹之患,邱某即使為之肝腦塗地亦在所不惜。然而,我問你,你這樣懷疑自己的父親,可有證據?”
“我聽葉管家說……”
“孩子,這種事一定要眼見為實,聽說來的事情往往靠不住;更何況,令尊大人那次出外葉希賢根本沒跟去,他又怎麼會知道?”
“這……”
邱兆楠的眼裏閃過一絲詭秘的光,心想:“他終究還是個孩子……”他笑了笑,道:“孩子,別胡思亂想子,睡覺去吧;隻要睡個好覺,明天早上起來,你這些煩惱就會消失的。”
他說著話站了起來,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花滿樓的頭發,輕輕道:“我去了。你自己睡吧,別耽誤了明天早上練功。”
花滿樓望著邱兆楠走去的背影,眼睛漸漸模糊了,困倦裏麵摻雜著悲切向他襲來;他竭力忍耐著,靠在青銅床頭欄杆,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然而,逾時未久,困魔使他緩緩地闔上了眼睛。
短暫的昏睡中,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可怕而又離奇古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的父親再也不回來了,拋下了母親和他、與那個小寶貝住進了一個比家裏還要豪華的房子,當他費盡心思找到那兒時,父親竟然橫眉立目地說不認識他,並且讓那個可惡的小寶貝兒把他推出門來,隨即關上了門。
門縫裏傳出來一陣尖利、可怕的笑聲。他無助地痛哭起來……
花滿樓在自己的哭泣中驚醒了。
他醒來後心裏充滿了絕望,但當他揉著淚汪汪的眼睛時,他才不無慶幸地意識到所有的災難隻不過是一個夢。即使是再可怕的夢也終究是個幻覺,絕不是事實。
他穩了穩心跳,索性跳下床去,在屋心裏打了一通拳,登時清醒了許多,剛剛坐在床沿上,那件事又闖入了他的腦海。
哼,小寶貝兒!我恨死你了!
他握緊拳頭、向一無所有的前方惡狠狠地擊出幾拳,猶不解氣,不由得狠狠咬緊牙根,心想:不,我不能把她從牡丹宮攆走;她是個大活人,走了以後不還可以回來嗎?更何況,父親還會找到她。
我、我應該把她殺了!對,就得把她殺了,殺了她才能一了百了!
父親,你去後悔吧;是你自己先做錯了事。
可是,誰又能給我幫忙呢?終不能我自己拿著刀去把她殺了吧!
是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人倒不是難找的事。
或許他們會擔吧,事情敗露之後吃罪不起,可我卻同樣能用治他死罪來逼他!對,就這麼辦!
不過,那個小寶貝兒和別的女人不一樣,除掉她非得仔細策劃、尤其還得幹得幹幹淨淨才行。
這善後可是個十分辣手的事。
看起來,光用威脅、利誘還不夠,尤其是……
幾個人的名字幻影般地掠過他的腦海:花忠?他老了,何況又膽怯怕事——不行。
葉希賢。他身為管家,確實可以當此重任;然而,他仿佛天生的奴顏婢膝,別事還沒辦就把信兒說給父親知道。
驀然,他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妖嬈的身影——對了,找她,她的鬼點子多,肯定能把事情辦得點水不露!花滿樓的臉上倏地浮上一絲微笑,這微笑充分地表露著他內心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