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疏風驟,珠簾輕擊,荷香溢滿於室。已經入夏的深夜卻絲毫不見蟬的蹤影,或許,這場暴風雨後竟是連蟬也噤了啼鳴…
因是想到明日便要進宮,心中不由煩悶,葉笙簫便披了件薄紗起身來到了庭院內。卻不想被撲麵的冷氣嚇得她身子一顫,頓住了前行的腳步,便隻在身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這般寧靜安逸的月色,隻怕日後甚為少見了吧。”葉笙簫抬首望月又是自言自語。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葉笙簫心下苦笑,自己養於深閨自是識不得什麼宮外蕭郎的,可是卻也逃不掉那深宮內閣。畢生所願不過隻求一段安逸人生罷了!隻可惜…
皆說深閨女子多好命,隻誰知官家女子多命薄?自生來之日起,她們便與那深宮糾纏在一起。不為其他,隻因她們是官家女子…
隻這樣想著,葉笙簫卻出了神。直到一陣寒風吹過,她方才回過神。又是一聲輕歎,再抬頭觀月隻覺蕭瑟冷寂。葉笙簫便不由攏了攏身上的輕紗,起身向屋內走去,似乎輕歎了句:“一場夢,一場空。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啊…”
該來的終究是無法避免,又何須徒勞呢。
次日清晨,宮中便派人來傳:葉將軍之女葉笙簫賜封為簫嬪,即日進宮。
得知此消息,葉府上下都是異常開心,惟有葉笙簫與其父輕輕歎了口氣隻咐咐了下人快去收拾東西。因早知入宮時間,前些日子裏就已準備著了。所以不消片刻,卻也收拾妥當。便留了那傳話的公公吃了飯,又是一番打點後。晌午後葉笙簫才攜了安然隨那公公乘車入宮。
因著這葉笙簫是嬪位所以才準帶有隨侍丫環入宮的。不過新月王朝的宮規卻也與別朝有所不同。
不言其他,隻是秀女大選便可見其特別之處。
新月後宮嬪妃設立有一後八妃,其下還有嬪、貴人、答應、常在、寶林。後宮選秀為沒四年一次,而應屆秀女但凡其父在京為官者,不論官階如何都須在選秀前三月將其畫相呈於太後與皇後。若際時便被選中者便可直接賜予貴人以上位分,同時這些秀女也勿需再經皇帝挑選;若未被太後與皇後在“相選”中選中者,便要與此屆其他秀女一同先經後宮嬪位以上妃嬪挑選再由皇帝挑選,此後方才可被賜予答應及其以下位分。
若在秀女大選中落選便要淪為宮女,並且新月後宮有一禁令:凡是後宮宮女,日後即使有幸承蒙龍恩,卻永世不可賜予封號。
這些宮規都是應屆秀女在三月前便由宮中教引嬤嬤們告知的。但凡應屆秀女不論日後可否有機會中選都是要留在皇宮之中的,所以對於宮中事務、禮儀都是應當熟知的。
再次回過神來,馬車已是欲要踏入宮門之時。葉笙簫急忙探出身去又回首深望了一眼身後的盛都。
牆內牆外,雖隻一牆之隔,可是…天涯咫尺,咫尺天涯,大概便是此番景象吧。
邁出這一步後,即使日後老死宮中也要與這座宮殿扯不清關係了。自此一日,便是將若身陷沼澤,步步驚心…
心下這樣想著,葉笙簫的眼神隨即又黯淡了。
身旁的安然見自家小姐又是鬱鬱寡歡的樣子,心下亦是傷心,卻隻能勸著:“小姐,自此以後,您便是簫嬪了。在那深宮之中,若再以這副臉色示人,怕是會惹人非議啊。您既然都已經進宮了,便多要為自己的以後謀劃啊。”
看到安然眼裏坦然的擔憂,葉笙簫扯了個笑容以示自己沒事。又想到安然與自己同齡卻被自己就這樣帶入皇宮,自此或許會卷入不明所以的爭鬥之中,心裏有些內疚。便將自己的手覆在安然的手上,說:“安然,你本是不需要入這深宮陪我一同涉險的,隻是…這都是我連累的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