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飛龍遇飛風(2 / 3)

他對這九招劍法最熟練的自然是前麵三招,因此在動手之際,也反複使用的最多。

其他六招,因為僅僅憑著記憶,硬記下來的,使來並不很純熟,隻能夾雜著施為,有時還須加以思索應用。這真是給他練劍的好機會,有水輕盈這樣一個劍術高手,施展得又是變化奇異,同樣能淩空發劍的“飛鳳劍法”,來和他喂招。

不多一會,兩人已出到百招以外。淩君毅對“飛龍九式”一一這是他自己取的名稱,因為前麵三招,既稱“飛龍三劍”,這九招劍法,索性就稱為“飛龍九式”漸漸的已由生疏變得純熟起來。激戰之中,但聽“鏘”的一聲大震,劍光乍斂,兩條人影候地分開!

水輕盈秀發披亂,粉臉鐵青,朝地下瞥了一眼,忽然雙劍一收,口中低喝一聲:

“走。”一語不發轉身就走。地下,遺留著一縷烏黑的青絲,敢情是方才這一劍被淩君毅削下來的,難怪她臉色那麼難看,要率人退走了。

鐵氏夫人冷冷地道:“水總監就這樣想走了麼?”

水輕盈已經轉過身去的人,候地駐足,回頭道:“你們要待如何?”榮敬宗嗬嗬一笑道:“水總監身為黑龍會總監,似乎不應該一走了之吧?”

水輕盈滿臉怒容,柳眉一揚,冷笑道:“我要走就走,你們能把我留下來麼?”

鐵氏夫人鏘的一聲,掣劍在手,冷聲道:“今日之局,咱們留不下你,就得把自己留下。”

水輕盈道:“很好。”

就在此時,突聽遠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水姑娘,你隻管走好了。”鐵氏夫人、淩君毅同時聽的一怔,這語聲不是不通大師還有誰來?

水輕盈微露驚奇,仰首向天,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聲音道:“你不用問我是誰。你有你的事去,不必逞一時的意氣,快些走吧!”

水輕盈看了鐵氏夫人幾眼,徐徐收劍,轉身就走。站在她兩旁的四名青衣少女,八名青衣漢子一齊跟著徐徐退去。

鐵氏夫人因那發語的蒼老聲音是淩君毅的師父反手如來,自然不好再出聲攔阻,任由他們離去。隻是忍不住也仰首向天問道:“你是……”

那聲音笑道:“夫人不用多問,你們也該走了。”說到最後一字,聲音已愈去愈遠。

淩看毅道:“師父怎會一再出麵,替水輕盈說話?”

鐵氏夫人道:“大師此舉,也許另有用意。”

榮敬宗道:“方才傳音說話的,就是公子令師麼?”

鐵氏夫人微微頓首。

榮敬宗一手摸蒼須,忽然歎息一聲道:“此女武功之高,世所罕見,咱們今日不把她除去,隻怕是後患無窮。”鐵氏夫人道:“大師一再為她援頰,必有緣故。如果真要後患無窮,我想大師也不會要我們放她的了。”說到這裏,目光一抬,望望天色,又道:

“毅兒,你姨母臨終之時曾說,牡丹、芍藥兩撥人馬,各有一劇地圖,原該在天亮前後。

趕到黑龍潭會合的,卻一直不見她們的影子,可能中途遭遇強敵。你姨母甚是放心不下,要你設法趕去援救。”

淩君毅應了聲“是”。

鐵氏夫入又道:“為娘方才聽韓占魁的口氣,山腹秘道,已有多處改變,如果她們依照你姨母畫的地圖,不用人家動手,就會自動進入絕地,我想榮伯父一定知道路徑,你此時就可和榮伯父一路,先去把百花幫兩撥人馬救出來了。”

淩君毅問道:“娘呢?你老人家……”

鐵氏夫人道:“為娘另有事去,你會合她們,破了青龍、飛龍兩堂,可帶牡丹、芍藥兩人前去嶽姑廟見我。”

淩君毅又應了聲“是”。

鐵氏夫人朝榮敬宗頓首道:“榮總管,那就偏勞你了。”

榮敬宗慌忙抱拳道:“夫人有事,但請先行。”鐵氏夫人也不多說,飛身掠起,疾奔而去。

榮敬宗道:“淩公子,咱們也該走了。”

淩君毅道:“不知青龍、飛龍兩堂,從這裏前去,哪一處較近?”

榮敬宗笑道:“自然是青龍堂近了,青龍堂是三堂中的內堂,就在總堂左側,因名青龍。咱們先去青龍堂救人,然後再往飛龍堂,正是順路。”淩君毅又道:“晚輩還有一事,要向榮老伯請教。”

榮敬宗道:“公子要問什麼?”

淩君毅道:“晚輩有兩個朋友,被黑龍會誤認為是百花幫的人擒了來,不知被囚禁在哪裏?”

榮敬宗一手撚須,說道:“前些日子,老朽確曾聽說飛龍堂擒來了二男三女,是百花幫的人,凡是解來本山的人,自然囚禁在總堂裏了。”

淩君毅道:“榮老伯,咱們先去總堂救人,好麼?”榮敬宗道:“囚人之處,並不在總堂,是在青龍堂後麵的一處山腹之中,這條路,也就是百花幫襲擊青龍堂那一撥人的失陷之處。”說話之時,已經回到黑龍潭。

淩君毅奇道:“榮老伯,咱們又回到黑龍潭來了。”

榮敬宗笑了笑道:“黑龍會三堂,都設在山腹之中,隻有這黑龍潭,是在山腹之外,但這裏四周都是摩天陡壁,與外界不通,咱們要出去,自然得回到這裏來了。”他一手摸著蒼須,笑道:“再說,此刻已快晌午了,咱們吃些東西再走。何況老朽這裏,連小桃在內還有七八個人,他們都侍候老朽有年,老朽這次離開此地,就不再回來了,這些人也應該悉予遣散。”

淩君毅道:“榮老伯說的是。”榮敬宗一路領先,徑自朝西首走去。不多一會,但見峭壁之下,有一座岩石疊成的洞府。洞門高大,足有數丈深廣,因有天光映射,並不太黑,中間微置著兩排石幾石椅,左右壁間,各有一道門戶。

榮敬宗領著淩君毅進入石洞,腳下一停,回頭朝四個黑衣劍手吩咐道:“你們且去吃過午餐,各自收拾收拾,仍在此處集合,隨老夫出去。”四名劍手躬身領命,一齊退下。

榮敬宗回頭道:“淩公子請隨老朽來。”說完,舉步朝右首一道門戶去去。

淩君毅隨在他身後,跨入石門,榮敬宗已經探懷取出一個精巧的火筒,“嚓”的一聲,打亮火筒。這自然是一條甬道,但兩邊石壁修鑿得相當平整,足有三尺多寬,容得兩人並肩而行。

兩人腳下極快,不消一會,就已到了甫道盡頭。榮敬宗跨上一步,伸手在壁上一按,石壁間登的裂現出一道門戶!兩人走入石室,隻見青衣使女小桃迎了上來,躬身道:

“總管回來了?”

榮敬宗道:“早餐做好了麼?”

小桃答道:“方才廚下已經來問過,午餐可要送來?小婢因總管尚未回來,叫他們稍停再送來。”

榮敬宗點頭道:“那好!你要廚下做幾式酒菜,送到裏麵來,老夫還有事吩咐你。”

小桃答應一聲,轉身退去。榮敬宗領著淩君毅,走近石壁,伸手推啟活門,相偕走入。

原來已經回到了昨晚談話的那間密室。

榮敬宗抬抬手道:“淩公子請坐,你一晚未睡,到了這裏,不妨稍事休息。”

淩群毅道:“晚輩還不累。”

兩人隔著一張矮幾,在石榻上坐下。

榮敬宗問道:“你昨晚進入潭底洞府,經過如何,能否為老朽一談?”

淩君毅道:“晚輩正要向老伯稟報。”當下就把如何進入洞府,如何毀去(太陽教名冊),以及重陽真人留壁的劍法,共有十二式之多,前九招自己已差可應用,隻是最後三式,卻是同一模樣的坐式,自己時無法參詳,詳細說了一遍。

榮敬宗隻是靜心聆聽,直等他說完,才一手撚須,連連點頭道:“毀了就好,老朽唯一的心願,總算得到了。晤!你說重陽真人遺留的劍式,有三個是坐式,那極可能是劍術中最上乘的吐納劍氣的修練法門,公子把前麵九招練純熟了,不妨依照壁畫上的姿勢,試著坐坐。”

淩君毅道:“老伯說的極是。”

正說之間,隻見石門啟處,小桃提著食盒走入,把酒菜放到石桌之止,躬躬身道:

“總管和這位公子,請用酒菜了。”榮敬宗頷首道:“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去吃飯吧!飯後,你要廚下的人各自收拾收拾,到前麵等候,隨老夫出去。”

小桃愕然道:“總管要離開這裏了麼?”榮敬宗道:“不用多問,大家都要離開此地,你也去收拾一下,聽候老夫吩咐。”

小桃驚訝地看了榮敬宗一眼,低著頭道:“小婢遵命。”轉身退了出去。

榮敬宗站起身來道:“淩公子,來,來,咱們不用客氣,快些吃口巴。”

淩君毅心中有事,也就不再謙讓,兩人對麵坐下,匆匆吃畢,小桃推門而入,送上兩盤香茗,就來收拾碗筷。

榮敬宗道:“小桃,你還是快去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咱們就得走了。”小桃道:

“小婢除了幾件衣服,沒有什麼好收拾的了。”

榮敬宗啜了口茶,點頭道:“那好,咱們就要走了。”

小桃回身出去,不大功夫,就挽著一個小包袱走入,腰間還斜插一柄短劍。

榮敬宗站起身,道:“淩公子,咱們走。”

淩君毅跟著站起。三人走出密室,榮敬宗回顧了石室一眼,低喟一聲道:“老朽從二十幾歲奉師命投效黑龍會,在這裏住了將近四十年之久,如今一旦要離此而去,心裏真有些戀戀不舍。”口中說著,人已當先跨出石室,朝甭道中走去。

回到前麵石室,四名黑衣劍手,另外還有五個漢子,兩個老媽子,各人肩背包裹,站在那裏,看到總管,紛紛躬身施禮。

榮敬宗推開中間一道石門,從裏麵棒出一大堆銀子,隨手分與眾人,每人二百兩。

然後說道:“你們離開此地,各自前去謀生。從此不可再提黑龍會之事了。”接著吩咐道:“魯從義,你可護送他們出去,到嶽姑廟等候老夫。”一名黑衣劍士躬身應“是”。

小桃噗的一聲,跪倒地上,連連叩頭道:“總管在上,小婢自幼就被送入山來,不知父母身世,無家可歸,小婢願意侍候總管,求求總管,不要讓小婢走了。”

榮敬宗看她淚流滿麵,心中微有不忍,搖首道:“老夫離開此地,就不再是總管了,而且清廷也不肯放過老夫,你怎能跟隨老夫,還是……”小桃叩頭道:“出了此山,小婢就把你當爺爺看,你老人家就答應小婢跟著你老吧。”

榮敬宗也覺小姚一個女兒家,無依無靠,謀生也是不易,這就朝著魯從義揮揮手道:

“你們領他們去吧。”

魯從義答應一聲,領著其他的人,朝左首石門而去。

小桃眼看榮敬宗業已答應,一時又連叩了幾個頭,才行站起。

榮敬宗道:“潘繼武、吳綏之、戚土豪,可隨老夫同行,路上不論遇上什麼人,沒有老夫吩咐,不準出手。”三名黑衣劍士躬身應“是”。

榮敬宗這才轉身朝淩君毅道:“淩公子請。”舉步朝左首一道石門走去。

這裏自然也是一條甫道。甫道相當寬闊平整,不用說,這是通向青龍堂去的了。

榮敬宗一路領先,淩君毅緊隨地身後而行,小桃和三名黑衣劍士,則追隨淩君毅的身後。大家誰都沒有說話,隻是放腿急奔。約莫走了半裏多路,這條甬道便已到了盡頭。

榮敬宗腳下突然緩了下來。

淩君毅心裏有數,暗道:“大概快到青龍堂了。”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果見榮敬宗腳下一停,舉手朝迎麵石壁上按去。但聽一陣軋軋輕震,壁上登時打開一道門戶。

榮敬宗雙手提胸,緩步走去,便自站定,讓淩君毅、小桃和三名黑衣劍士魚貫走出,才舉手在壁上按了兩按,等石門闔起,突然朝那方才按動之處,雙掌用力拍去。但聽“轟”然一聲,直震得洞頂沙石紛紛下落。

榮敬宗回首道:“老朽已把通向黑龍潭這道門戶的啟開機括震壞,此後再也無法開啟了。”這話大有倫然之意,接著舉步走近右首壁下,以耳貼壁傾聽了一陣,然後轉身緩步朝對麵(左首)石壁走去,也同樣以耳貼壁,仔細地傾聽了一陣。

淩君毅看他舉動,想起自己來時情形,已知這左右兩處石壁,必然各有一道暗門無疑。榮敬宗傾聽了一回,左足忽然在壁下踏上一步,右手跟著朝前推去。這裏果然是一道活動門,隨著他一推之勢,石門呀然開啟。

榮敬宗回頭道:“淩公子且慢,這是翻板活門,等老朽進去之後,你再推門進來。”

話聲一落,人已跨了進去,石門隨著翻了過來。淩君毅依言伸手推門,然後一行人相繼推門而入。石門裏麵,當然還是一條甭道,隻是比外麵的甬道顯得狹了一些,一樣的黝黑無光。

榮敬宗左手執著精巧火筒,右掌當胸直豎,回過身來,低聲道:“此處已是青龍堂設伏之所,老朽知道得並不多,再進去,隨時都可能遇上襲擊,公子可把‘驪龍珠’握在手中,必要時可以掩去珠光,才不致中人暗算,最好掣劍在手,免得臨時撥劍出聲。”

淩君毅看他說得鄭重,依言摘下“驪龍珠”,托在掌心,他因甬道地勢不寬,倚天劍無法施展,右手從身邊取出了短劍。

小桃和三名黑衣劍士,也同樣的掣出了長劍。山腰甬道,不但黑暗,而且也十分沉寂!這一陣“鏘”“鏘”拔劍之聲,雖然不響,但夾道傳音,就是較遠之處,也可清晰聽到。

隻聽一聲大喝,遙遙傳來:“什麼人?”

榮敬宗冷聲道:“老夫。”

他聲音沉重有力,這兩個字,直送出去,甫道起了一陣嗡嗡之聲。那喝問的人不再出聲。

榮敬宗也並未熄去手中火筒,回頭道:“大家隨我來。”舉步朝前行去。

大家腳下極快,但走了不過一箭來路,突聽那人又大聲喝道:“來人還不站住?”

隻見一道火光,夾著尖銳的嘯聲,疾射而來?“哄”的一聲,落在榮敬宗前麵八九尺處,立時爆起一片熊熊火焰。這是一支特製的火箭,火焰極強,一片火光,正好把三尺寬的甫道封住。

隔著火光,出現了一個青衣人,沉聲道:“來的是什麼人?”

榮敬宗隻得站定下來,冷哼一聲道:“湯兄連老夫都不認識了麼?”青衣人微微一楞,道:“來的莫非是榮總管?”

兩人相距,雖不到三丈來遠,但中間隔了一道熊熊火焰,確實看不清對方臉貌。

榮敬宗道:“不錯,正是老夫。”

青衣人一聽果然是榮敬宗,黑龍潭總管,職位和三堂堂主相等。他自然不敢稍有怠慢,慌忙抱拳拱手道:“敝職不知榮總管駕臨,多有失敬之處,還請原諒。”隨著話聲,但聽“嗤”的聲,眼前一片火焰,登時熄去,而且不見一點煙氣。

榮敬宗暗暗讚道:“此人一手火器,果然了得!”

但聽了對方的話,心頭不由的大感詫異,暗道:“水輕盈從獅子口敗退,差不多已有半個時辰,應該早已下達命令,嚴加戒備了。如今聽湯金城的口氣,似乎還不知道我已經反了?”心念轉動,業已緩步走了過去,說道:“湯兄可是負責此處防務的麼?”

湯金城道:“敝職是奉命協助楊兄來的。”

榮敬宗道:“楊誌高人呢?”湯金城道:“敝職隻是守護此門,楊兄還在裏麵。”

榮敬宗緩步走到他身前停住,說道:“老夫奉命前來擒人的,不知裏麵失陷了些什麼人?”

湯金城道:“人數不多,但武功全非弱手,好像是百花幫的幫主,隻是目前隻能說把他們困住,還無法生擒……”

榮敬宗點頭道:“很好。老夫瞧瞧。”

湯金城麵有難色,望望榮敬宗,說道:“敝職奉有水總臨監令,不論何人,均須有紫金令牌,方可通行,榮總管……”榮敬宗沒待他的話說完,微曬道:“水總監請老夫趕來擒人,豈會不帶令牌?喏!湯兄拿去看清楚了。”左手一伸,朝他麵前送去。湯金城不防有詐,口中還連聲應“是”,神色恭敬,伸出雙手去接,哪知手未伸出,突覺右手脈腕一緊,已被榮敬宗五個鋼鉤般的手指,扣個正著!心頭不覺大驚,惶然失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