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夏天總是來得很早,還不到六月,已經炎熱得隻能穿一件短袖了,哪怕現在月上中天,依然暑氣不減。草叢裏到處都是蛇蟲鼠蟻,小指頭大的蚊子將潛伏在灌木叢裏的兩人叮得滿頭是包。
兩個男孩手中拿著照相機,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幾十步外的那座林間別墅,眼中閃爍著貪欲的光。
“郭偉啊,你的消息可靠嗎?”其中一個壓低聲音問。另一個說:“絕對沒有錯,這個左教授是遺傳生物學方麵的權威,以前因為思想太激進,被研究所開除了。聽說現在接受了某個秘密組織的資助,在作些恐怖的研究。”
“到底是什麼研究?”
那個叫郭偉的看了看四周,湊到他耳邊說:“人體研究,據說是用活人做實驗。”
“太好了,如果能拍到這個大新聞,咱們就紅了。”
“說不定還能得最佳新聞獎。”兩人陷入幻想之中,夢想著自己一炮走紅後緊跟而來的財源廣進。
“準備好了嗎?”郭偉問。
“時刻準備著。”兩人嘿嘿一笑,毛著腰,小心翼翼地來到別墅後麵,從圍牆下麵的狗洞鑽進去,院子裏很靜,靜得有些詭異,連蟲鳴都聽不見,仿佛這個喧囂而炎熱的夏夜被一道高高的圍牆攔在了院子外麵。
兩人利欲熏心,這些細節一概不顧,隻想著如何爬上二樓,從窗戶鑽進去。
“喂,高鳴,後門沒關。”郭偉激動得話都快說不清了,真是天助我也。兩人在門邊看了半晌,確定屋內無人,才推了門進去,開門的刹那,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洪水般湧過來,兩人眉頭一皺,覺得胃裏上下翻騰,差點兒吐出來。
媽的,難道這裏是屠宰場嗎?高鳴在心裏喝罵,這個左教授到底在做什麼變態研究啊。忽然腳下一緊,他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來:“誰、誰、誰,我、我們不是強盜,我們是、是……”
郭偉忍不住掏出手電筒,往他腳下一照,看見一個血淋淋的蠕動的人,不,那幾乎不能算人了,雙腿和右臂都被撕下,隻剩下一隻左手,正緊緊地抓住高鳴的腳踝。
那人緩緩抬起頭來,半張臉已經沒有了,猙獰得宛如厲鬼。
“快跑……”
話音未落,黑暗中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千萬條蛇在爬行。
在手電筒光的映襯下,兩個記者的臉現出難以置信的驚恐和扭曲,仿佛看見了世上最可怕的景色。
慘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夏夜沸騰了,無數飛鳥從林中騰起,拍打著翅膀衝進蒼穹。
誰也不知道,這個夜裏隱藏了多少血腥與殺戮。
寧楚倩覺得最近運氣很背,昨天在公交上丟了一個錢包也就罷了,今天早晨出門又摔了一跤,扭到了腳,雖然沒有腫,但腳踝處有一根筋總不對,一走路就疼。最吊詭的是,今天一整天她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仿佛有一雙眼睛在暗處死死地盯著她,盯得她渾身發毛。
不會是遇到變態了吧?她學著電視裏的樣子,掏出化妝鏡假裝補妝,仔細觀察身後,發現一個年輕男人行跡鬼祟。這一看不要緊,差點兒連昨天晚上的晚飯都吐出來。那個男人年紀應該極輕,但模樣卻長得奇醜,臉上滿是褶子,還有些紅色痘痕,坑坑窪窪如同月球表麵,可謂怎麼惡心怎麼長。
寧楚倩汗毛都豎起來了,現在已是深夜十點,街上行人漸少,這個人跟著自己,難不成是意圖不軌?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好在她租的公寓離學校不遠,不用去鑽深街小巷。
這一路上心裏都忐忑萬分,好容易到了公寓樓,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和她作對,保安室裏竟然沒有人,她輸入密碼,匆匆進了樓,才終於稍稍安心。還好有門禁係統,否則今晚性命危矣。看來一個人住還是不安全,得上網買個防狼噴霧隨身帶著。
踏進電梯,她忽然打了個冷戰。今天這電梯裏是不是開冷氣了,怎麼這麼冷?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電梯裏還有一個人,是一個穿著長長紅裙子的女人。女人很高,頭發很長,站在角落裏,低垂著頭,電梯的燈老早就壞了一個,剩下的那個很暗,寧楚倩看不清那女人的樣貌。
奇怪,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進的電梯?是樓下停車場上來的嗎?可是她明明記得之前電梯一直停在一樓啊。
一股寒意從心頭冒出來,順著她的脊椎骨蛇一樣往上遊走,一直鑽進她的後腦勺裏,讓她生生打了個冷戰。
不會是不幹淨的東西吧?
寧楚倩頭皮發麻,不敢去看那女人,隻盯著樓層燈,盼著趕快回家。
這個時候,五樓的燈亮了。寧楚倩像被人當胸打了一拳,連手裏的提包都拿不穩了。這棟公寓樓用的是新式電梯,電梯上行中,如果外麵有人按電梯按鈕,隻有同樣上行才會顯示,這說明五樓有人要上樓,但是公寓樓裏為什麼會有人從自己住的樓層坐電梯上樓呢?
隻有一個解釋,電梯裏混進不好的東西了。
寧楚倩想也沒想就按了三樓、四樓的按鈕,但奇怪的是電梯居然沒有停,一直往五樓去了,她倒吸了口冷氣,目光落在光滑的電梯門上。電梯門就像一麵稍顯朦朧的鏡子,映出身後的影像,那個一直垂著頭的高個紅衣女人正緩緩地抬起頭。
隨著她的臉漸漸清晰,寧楚倩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跳動如擂鼓,仿佛頃刻之間就能從喉嚨裏跳出來。
“叮”,一聲脆響,電梯停在了五樓,門開了,外麵站了個人。看到那人的臉,寧楚倩差點兒哭出來,那一臉的褶子和痘痕,明明就是那個跟了她一天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