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他老淚縱橫,因著徹骨的恨意,無力的右臂不斷抽動:
「方家是商,從不做虧本的買賣。四條人命加半數家財,怎麼也要換他一個安陽伯府。」
「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阿箏,你大哥、大嫂、二哥,還有未出世的侄兒,他們死得冤吶!」
我痛心入骨,悲不自勝:「爹,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他們報仇的,你放心!」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卻像是突然清明,一掃三年來因仇恨引發的癲狂。
他摸了摸我的頭,眼中是滿滿的自責:
「是爹不好,讓咱們的小阿箏受委屈了。
」
我再也忍不住眼淚,積壓多年的情緒噴湧而出:「爹!」
可他終究是撐不住了。
他掛念地看著我,不舍地閉上了眼睛:
「阿箏,走吧,離開這裏,莫要再報仇了。」
「以後,你要好好的!」
12
餘暉燃盡,帶走了最後一絲光亮。
我輕輕撫摸著肚子,沉默了很久:「陌陽路上的小書生,給他一筆錢,告訴他,莫要誤了春闈。」
寫意不忍:「小姐,若是他不肯呢?」
「那就告訴他,三年前他護不住我,如今亦然。」
「我不做狀元娘子了,我要去做位高權重的伯爵夫人。」
「那孩子?」
「沒有孩子!」我倏地轉身,停頓了很久,低啞道,「那不是他該知道的事。」
我腹中的孩子不是沈風竹的。
在他與月娘郎情妾意、肆意作踐我的時候,我招惹了那個很久之前救下的書生。
三年來,他不知我身份,在我真真假假的故事中,因著救命之恩對我心生愛慕。
可我不能懷上沈風竹的孩子。
我引誘了他。
他卻對我情根深種。
耳鬢廝磨時,也曾兒女情長,許下山盟海誓。
可無權無勢無依,唯有滿腔愛慕的小書生,不該被卷進這場陰謀算計中。
連身家性命都危在旦夕,還有血海深仇要報的我,更無暇顧及其他。
我閉了閉眼:「算了,告訴他,李家小姐病逝了。」
不久後,我果然等來了一紙詔書,成了名正言順的安陽伯爵夫人。
離開那日,陌陽路上是紛紛揚揚的紙錢。
一個書生在祭奠他未過門的妻子,也在祭奠我的過往。
從此之後,世上再無柔軟心善的方家小姐。
一入京城,波雲詭譎,唯有恨意支撐。
13
生產之前,在徐成的協助下,我以雷霆手段整頓安陽伯府,彈壓下了心思各異的府中人。
好在老伯爺和繼夫人早在沈風竹的陰損手段下,駕鶴西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