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向一個蛇頭砍去,幾乎要砍到鹿角時,蛇頭一番身掀起巨浪,吐出即可碩大的光圈雜向海潮,被光圈集中的地方頓時生成一個圓形氣泡,包住數隻浮遊的樹鼠屍體,片刻後那屍體竟然自動分解、骨肉分離變成一灘血水,最後化為一陣氣體了。
“吱吱吱”懷裏的小樹鼠已經嚇得不敢再看了!不寒而栗的詭異感覺讓海潮一陣嘔吐。
“相柳,見了本海皇為何不乖乖束手就擒?”水麵一陣清嗬,接著四麵八方出現了**個重疊的聲音,像念誦咒語般重複著這句話。隻見水中分化出了八個碧螺,在每個蛇頭前臨危而立,鮫綃在水的漾動中如被風吹拂般優雅。
正在戰鬥的蛇頭聞言一陣僵持,如日月般碩大明亮的眸子在水裏閃著異光,那蛇似乎在探視說這句話的女子。一個如蚊蟲般弱小的人類,有什麼資格和它談條件?
但相柳這個名字為何如此熟悉?
片刻後,蛇頭再次發動了進攻,海潮在攪動的龍須間遊走,生怕被它尖銳的獠牙咬到,或者被那張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吸入腹中。
“呼呼……”巨浪再一次卷來,海潮在水底身不由己地顛沛流離,水底是一片樹林,而林木皆已被浪拍碎,海潮無處可依,萬一大蛇發難吞光所有水澤,他們也隻能成為蛇的腹中食。
“相柳,當年你背叛我的事,莫非已經忘記了嗎?在蠻荒流放幾千年的滋味如何?”碧螺不無譏諷地道,身體竟然瞬間放大了數百倍,和蛇頭居然可以比肩了,她的聲音如蠻荒之風般嘶啞、空無,昔日飛天應龍破封而出,便是如此模樣。
她高大的身影與八歧大蛇齊齊屹立在水麵上,給了海潮與上官雲以喘息之機。
“哎……”空中傳來一陣悠長的歎息,嘶啞、哀怨而彷徨,“蠻荒……”
相柳八隻凶悍的蛇頭收起了可怕的表情,正頷首而立,似乎陷入了遙遠而沉痛的回憶。
水浪漾動,拍打著尚未淹沒的海岸線。亙古不變的風在離失中嘶鳴,飛向望不到邊的苦海彼岸。
“蠻荒……”領頭的蛇頭沉默了片刻,再一次憶起這個詞時,如日般光明的眸子突然蒙上了陰影,變成了幽藍的月光,竟然滴出了一顆如石塊般的淚珠。
石塊入海,水中掙紮的海潮與上官雲再次被卷入浪中。
“嘶……吼……”一聲響徹天際的哀歎,震得水波猶如地動。
“你真的是海皇?”領頭蛇終於回憶起千百年前那場異常慘烈的戰爭,若不是他向龍王的第七個兒子睚眥泄露繼承海皇之位的蠇吻的行程,睚眥又怎能在蠇吻北上雪之國作別戀人雪女、為登上帝位做準備時,一舉將他們殲滅。
睚眥在登基大典上公布了蠇吻的死訊,以命喪他鄉來爭取到了皇位,並把出賣蠇吻的相柳打入了遠古洪荒,如無傳召則永生永世不得回鄉,在洪荒的水深火熱中日夜經受天雷的擊打、閃電的劈殺,還有睚眥派來的神鳥鷙悔白天啄食他的身體,夜晚傷口愈合並長肉後,第二天繼續接受神鳥鷙悔的啄食。
相柳在洪荒中顛沛流離了幾千幾萬年,他自己都不記得了。日以繼夜的疼痛折磨,讓前來啄食的神鳥鷙悔都動之以惻隱。
鷙悔說:各為其主,望相柳勿要怪罪。
相柳並不責怪鷙悔,反而與它成了好朋友。
隻記得不知從何日起,鷙悔飛到洪荒時,已經奄奄一息,鷙悔告訴他,睚眥的鐵血之政終究未能統治水之國,反而讓部落戰爭連綿不絕,已經被推翻了,而它也在戰爭中,因護主而深受重傷。
“在離開空難之前,我想來拜別你這位老友。”鷙悔在死之前,打開了釘扣在相柳八個蛇頭上的噬骨釘,在開啟最後一個噬骨釘時,神鳥墜入了萬古洪流。
“神鳥鷙悔……”相柳突然憶起這個刻骨的名字,它曾在千百年荒蕪的孤寂中帶給他痛苦與溫暖的回憶。離開洪荒後,相柳在洪荒遊蕩多年,對自由的憧憬讓他放棄了往事不堪回首的記憶,他把記憶之魂挖了出來,埋藏在一個後人永遠不可能知道的地方。
不知為何,失憶後的相柳無論走多遠,都在記憶之魂的附近漂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