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王也愛腥(1 / 3)

四武士將夏征舒帶走之後,楚莊王起身踱了一會,暗自思道:“這娃娃不像一個壞娃娃,竟敢弑君,問他原因,又不肯說,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

楚莊王倒抽了一口涼氣:“乖呀,這世上竟有如此絕色的女子,怪不得陳靈公、孔寧和儀行父這幫家夥千方百計要得到她。”

楚莊王明明愛上了夏姬,這個不可一世,獨斷專行的家夥,竟然冒出一句連自己都覺著不可思議,並使他後悔終生的話。

陳靈公見夏子南持劍向他殺來,嚇得麵如土色。儀行父急中生智,一把把酒桌掀翻。就在夏子南閃避的同時,陳靈公狂奔而出。他依稀記得東邊馬房有一短牆可越,遂望馬房而走。子南緊追不舍,高聲叫道:“昏君,你的死期到了,逃什麼逃?”一邊說一邊張弓搭箭,隻聽嗖的一聲,那箭貼著陳靈公的耳根飛了過去,把個陳靈公嚇得尿了一褲襠。

子南一箭未中,穩了穩神,複又射出一箭,射在靈公的太陽穴上,靈公大叫一聲,倒地而亡。

孔寧、儀行父見陳靈公向東邊走,知夏子南必然追趕,遂望西邊奔入射圃。子南果然隻趕靈公,孔、儀二人遂從狗洞中爬出夏府,他們不敢回家找死,直接逃往楚國去了。

夏子南殺了靈公,一不做二不休,擁兵入城,隻說靈公酒醉暴疾而亡,遺命立世子午為君,是為成公。成公明知子南殺了他的老爹,但又無力報仇,隻好隱忍。子南也怕楚莊王發兵給靈公報仇,就強迫陳成公去晉國朝見晉景公。他天真地認為,隻要有晉國這棵大樹依靠,楚莊王就不敢輕易找自己麻煩了。

他錯了,楚莊王可不是一個怕事的人,別說是乳臭未幹的晉景公,就是晉文公在世,他也不會放在眼裏。再說,經過孫叔敖的勸阻,他雖說放棄了伐晉,但心中仍然有些耿耿於懷,正想尋一個借口,和晉幹上一仗,你夏子南弑君也就算了,你居然去投靠我的宿敵晉國,我不給你點顏色兒看看,你就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

在伐陳這件事上,有一個叫屈巫臣的人,字子靈,也就是屈蕩的兒子,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屈巫臣不僅儀容秀美,且文武全才,但有一個毛病,好色。數年前曾出使陳國,正好遇著夏姬出遊,窺見其貌,心甚慕之,聞子南弑君,欲借端把夏姬弄到手中,而力勸莊王興師伐陳。莊王遂傳檄一道,至於陳國。檄曰:

楚王稱:夏征舒弑其君,神人共憤。爾國不能討,寡人為爾討之,罪有專歸,其餘臣民靜聽勿擾。

陳國人見了檄文,暗自思道:楚軍之來,完全是為著夏征舒一人,與我等何幹,不必為他賣命,遂抱了一個隔岸觀火的心理。夏征舒見民心如此,僅僅憑個人之力,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楚軍的,又驚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陳國有一大夫,名叫轅頗,對夏征舒之為頗為同情,見征舒無了主張,獻計曰:“為司馬之計,唯有逃離陳國方為上策。”

夏征舒哭喪著臉問:“去哪?”

“去鄭國。鄭國是你外公家,現在的國君是你舅舅,他會保護你的。”

夏征舒想了一想,覺著轅大夫的話很有道理,慌忙趕回株林,把母親請出來,滿麵淚水道:“楚莊王借孩兒弑君為名,親率三軍,浩浩蕩蕩地殺向陳國來了。國人不明真相,把楚軍之來,歸咎於孩兒,不願抗擊楚軍,孩兒成了孤家寡人。轅大夫勸孩兒逃奔鄭國避難,孩兒也答應了。請母親略略收拾一下,隨孩兒前往鄭國。”

夏姬搖首說道:“不,老娘不走。禍是老娘惹出來的,一切應由老娘承擔。況且,楚莊王用兵雷厲風行,這會兒怕是快要打到國都了,你若是帶上老娘,肯定跑不快,弄不好咱娘倆一個也別想活。夏家就你這一條根了,你還是獨自逃吧,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夏征舒是個孝子,如何肯舍下母親獨自逃生?母親不走,他也不走,正爭執不下,楚莊王帶大軍殺到了株林,夏征舒藏好了母親,赤著雙手走下堂來。楚軍見了,一擁而上,將他繩捆索綁,押到楚莊王麵前。

楚莊王身邊站了一班他的重臣,諸如公子反、公子重、虞邱、屈巫臣、連尹襄老、養由基等等。夏征舒帶到之後,楚莊王未曾審問,先將他打量一番。隻見夏征舒身高八尺,雖說滿麵淒容,卻難掩其堂堂相貌,且又帶著幾分稚氣。心下暗自想道,我以為凡弑君之人,不是麵目醜惡,也是一臉凶相。而這個夏征舒,卻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娃娃!一個稚氣未脫的娃娃竟敢殺人,且殺的還是一個國君。我得好好問他一問。

“是汝殺了陳靈公嗎?”

“是。”

“汝為什麼要殺他?若是說得有理,寡人可以從輕發落。”

“罪臣已經犯下彌天大罪,隻求速死,不想多言。”

莊王輕歎一聲:“既然這樣,寡人依汝!武士何在?速將這一亂臣賊子拉出去五馬分屍。”——五馬分屍乃是當時最重的刑法,專門懲治亂臣賊子。

“別。”楚莊王喊住武士道,“改為梟首。”

四武士將夏征舒帶走之後,楚莊王起身踱了一會,暗自思道:這娃娃不像一個壞娃,竟敢弑君,問他原因,又不肯說,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有道是,“欲知山中事,須問打柴人”。我得找人問上一問。想到此,傳旨一道,召轅頗大夫前來問話。

“請問轅大夫,夏征舒還是一個娃娃,因何要幹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楚莊王開門見山地問道。

轅大夫本就同情夏征舒,又見征舒被殺,又憐又悲,便將陳靈公君臣三人如何逼夏姬就範,又如何拿夏征舒開涮,一一道了出來。

楚莊王良久說道:“孔寧和儀行父之言,與卿大相徑庭,夏征舒這孩子,麵對死亡,不做任何辯解,寡人心甚惑之,這會兒聽卿一說,方算明白,他是害怕彰母之醜。有此之心,能是一個壞孩子嗎?寡人錯殺了他。……”他本來想問,據卿所言夏姬年已四旬,竟有如此之魅力,迷得國君不顧國家,迷得兩個大夫不知廉恥。她到底長得如何?話到口邊,又覺著不妥。問他做甚,我把夏姬傳來一見,是美是醜,豈不一目了然,遂改口道:“孔寧、儀行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