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生和言秋浦是大學同學,和我一樣相信言秋浦平安。
「謝謝。」我撫摸肚子,真誠朝他微笑。
醫生起身,開玩笑般寬慰我:「放心,他當初花那麼大功夫娶你,忙得飯都不吃,天天往內地跑,就怕你看上別人聯姻。還沒和你白頭偕老,他才舍不得死,就算落太平洋,遊也要遊回來的。」
聞言,我想扯出一抹笑,眼眶先熱了,倉促偏過臉,艱難點了點頭。
醫生拍拍我的肩膀,走出去給我開了一些安神的藥。
等他再回來,神色卻變了。雖然勉力維持正常,我還是從他躲閃的目光裏發現了端倪。
「怎麼了?」
醫生擺手,手心空空,他「哎呀」一聲:「瞧我這記性,你等等啊,我再出去拿藥。」
我覺得奇怪,翻身下去。推開門,醫院正中的顯示屏正播放新聞,悼念在太平洋海域因天氣遇難的乘客。
醫生正到處找遙控器,大聲讓他們關了。
可是晚了一步,我仰頭看去,在滾動打碼的姓氏名單中,看到了「言」。
14
「精神壓力導致血糖驟低,其他方麵沒有什麼問題……」
我不知昏迷了多久,閉著眼依稀聽到爸媽和醫生的聲音。說了一會兒,他們小聲離去。門關上。
窗簾沒有拉緊,明亮的光透進來,照得眼皮發熱。
我動了動右手,輸液管牽扯,我又動左手,戴戒指的手指被什麼壓住,忍住眩暈偏頭望去。
外麵好天氣,步入初夏,溫涼的冷氣煙靄在光塵中流動。
言秋浦就躺在身邊。
他戴著呼吸機,眉眼如睡著般平和,握我的手輕柔粗糙,裹著一圈白布。他消瘦了,臉側有傷痕,躺在那裏,像一個唾手可得的夢。
我不敢伸手,也不敢閉眼,怕夢散了。
可我好累,眼皮如重千鈞,於是隻能不甘心地用最後一點力氣抓住言秋浦的手指,嘴角不高興抿著,不由自主地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我連忙往左邊看去,卻是滿目空蕩。沒有人。
咯噔一下,心沉到穀底。
醫生進來,看到我的神情,嚇了一跳,忙按鈴:「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順著他的目光,我迷茫眨眨眼,淚水順著流到耳側,滾燙的,迷茫的。
「我在做夢,是嗎?」
醫生意識到什麼,忙拍腿放下病歷:「哎呀不是不是!你老公好著呢,剛推進去做個檢查而已!」
他似乎心力交瘁,抱怨道:「你兩口子真的,折磨死我了。一個摔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拚起來,死活要回國;一個懷著孕也不聽醫囑,說暈就暈。我這兩天的壽命都被你們折了大半,之後滿月酒可別想我的紅包……」
人生大起大落,無外如是。
我怔了一下,含著淚撲哧笑出來。
所幸虛驚一場,好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