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深了(1 / 2)

尖銳的長嘯如晴天霹靂,一遍一遍地衝擊營地裏人們的耳膜,這是敵襲的警報。人們像水一樣沸騰翻滾起來,有人慌慌張張不知所措地東奔西跑,也有人惘然地站在原地不知發生了何事,而此時最應該站出來的東邊的那幾頂最大的營帳中的侍衛們卻沒發出太多聲音,隻是零星地跑出來幾個護衛,偌大的營帳像死去的野獸般寂靜。

蘇牧隨手抄起一柄長弓,從地上一躍而起,邊上的刑烈並沒有表現出一點慌亂的樣子,反而冷笑盯著嘯聲傳來的方向,狡黠若狐的眼神不易覺察地閃過。

足有一人高的劍草中突然衝出一名拎著樸刀的車隊侍衛,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最終在蘇牧詫異的目光中變成一支近百人的全副武裝的隊伍,一陣大風刮過,撩起帳篷寬大的布簾,露出帳內的樣子,蘇牧轉頭看過去,發現裏麵早已空無一人,刑烈恰在這時候說道:

“這隊人跟在我們後麵有些時日了,樊姑娘和我一直在找機會設伏,如今終於上鉤了。”

蘇牧沒有接話,他的眼神轉而看向那架車隊中最華美的馬車,臉上的詫異隨即變成一絲憂慮。此時本來派去保護那架馬車的侍衛已經被撤走,馬車周圍空無一人,孤獨地駐足在寬大的官道邊上,蘇牧歎了口氣,說道:“餌下的太重,魚兒可是不會上鉤的啊......”

營地裏正處於慌亂中的人們看到山丘上突然衝出近百名全副武裝的侍衛,心中才有了幾分安全感,逐漸安靜下來,方圓數十裏內的聲音漸漸消失,變得鴉雀無聲。這種令人感到窒悶的氣氛持續了很久,山坡上的侍衛嚴陣以待,大戰前的興奮讓細密的汗水悄悄冒出毛孔,浸濕了寒甲下的棉布內衫,但他們等待了很久,卻沒有想象中揮舞著長劍的敵人出現,直至因為長時間維持緊繃狀態的肌肉傳來一絲酸痛,才終於有東西再次闖入前方暗哨的視野。

沒有尖銳的嘯聲,也沒有鋪天蓋地地箭矢,迎接這個不速之客的隻有一群人滿含驚異與失望的眼神。

出現的是一匹馬,一匹通體烏黑的馬。

自馬頸垂下的鬣毛披散著,健壯的馬背上有鞍留下的痕跡,顯然是一匹被人馴養過的馬,黑馬在空曠的地上打了個轉,仿佛有靈性的馬眼中透著嘲弄的神色。它甩甩尾巴像是對這群被它戲弄的人們告別,準備瀟灑地離開,目力極好的蘇牧遠遠的把這一切盡收眼底,於是他默然鬆開了手中緊扣的弦。

“哧!”一支鐵箭猛然間暴射出去,鋒銳劃破空氣,發出接連不斷的爆鳴聲,映射著寒光的鐵箭瞬息即至,帶著恐怖的勁道擦過黑馬剛要邁出的前蹄射入大地,崩起大片浮土。

黑馬仿佛感受到了什麼令它極其恐懼的事物,顫抖著匍匐下高大的身軀,蘇牧緩緩放下長弓,凜冽如同出鞘的刀鋒的眼神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受驚的黑馬身上。蘇牧盯了片刻,漆黑的眸子才斂去了逼人的銳意,恢複到最初少年特有的羞澀靦腆的樣子。

“可以把那匹馬牽給我嗎?”

……

刑烈麵色複雜地看著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貿然吹起警哨的那個軍卒已經被他按軍法處置,但想起自己剛才以為敵人上當而洋洋得意的樣子,他就覺得自己在蘇牧麵前已經顏麵無存。而蘇牧剛才那驚豔的一箭也著實震撼到了他,他認為有必要遵循樊木荷的話,詢問一下蘇牧的建議。刑烈躊躇片刻,最後還是決定以“先生”稱呼蘇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