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少年(1 / 2)

幹柴遇上烈火,越燒越旺,一點一點逼近的黑影終於發現異常,領頭一人打了個手勢,數百人便整齊地停下。

隊伍中分出一支三十餘人的小隊,拎著樸刀衝進一人高的劍草叢中,草叢裏閃起刀光,大片的劍草紛紛揚揚灑落,小隊迅速清理出一塊約莫十丈寬長的隔離地帶。

數百人的隊伍隊伍如雪花融化般,化作星星點點漫向四方,山丘之上,隻有孤零零的一人留在原地,他負手而立,朝下俯視的眼神宛若孤傲的雄鷹,在蔑視腳下瑟瑟發抖的獵物。

“還真上當了。”遠遠的另一邊,與黃泥路相依的岵山的崖壁上,兩個人影兀自冒出,正是刑烈和蘇牧。

“你還不去?”蘇牧注視著因為遭到埋伏而不斷減少,但總數依然龐大的敵人,催促刑烈道。

“這就去了。”刑烈悶聲應道,他緩緩抽出一把與眾不同的巨大樸刀,手上青筋暴起,盤虯的肌肉釋放出其內蘊含的巨大力量,把沉重的大刀拎起,然後縱身一躍,如同一顆人形的天外隕鐵,從高空狠狠地砸向地麵,令大地都震顫了幾番,砸起漫天飛舞的塵土。

刑烈仿佛天神般加入戰場,刀鋒染血。蘇牧還留在崖壁上,漆黑的雙眸微眯起,流露出一股極度的冷靜,他的目光聚焦在營地中那架華美馬車上,沉默了一會,蘇牧也拎起一把式樣普通的樸刀,像一隻靈活的猴子一樣,爬下陡崖,鑽進草叢便消失了蹤跡。

......

小溪般汩汩而流的鮮血浸濕大地,彌漫起厚重的血腥氣息。夜色之下,兩隊人馬在瘋狂的廝殺,不斷有人連聲音都未發出或者僅僅悶哼了一聲便倒下,成為一具再也發不出聲音,永遠隻能沉睡的屍體。

劍草雖然無風,卻也在猛烈的擺動,其中突然竄出一人,手持一杆長槍,繞過正在浴血奮殺的刑烈,徑直走向那架孤零零的馬車。

侍衛中有人注意到他,混戰中跑出一人,攔在大漢身前。

來人是刑烈手下的一個偏將,名叫王文,他身上所穿的與尋常的侍衛服略有不同,通體也是黑色,隻是左肩處多繡了三朵紅雲,算是表明他的身份地位。

大漢咧嘴一笑,露出的潔白牙齒讓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他邁開大步走向王文,步子逐漸加快,漸漸變成奔跑,大地傳出強烈的震感,手中長槍橫掃,宛如一頭充滿無窮蠻力的野獸般橫衝直撞過去。

長槍夾雜著風嘯雷鳴迅猛襲來,眨眼間衝至王文麵前,王文反應不及,倉促間舉劍抵擋,卻是被無人可擋的蠻力直接掃飛出去,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劃出一道沒有規則的弧線,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

大漢銅鈴般瞪大的眼睛裏掠過一絲不屑,冒起森森寒意,他踏出一步想要再次衝殺過去,腳步卻很快又是一滯。

劍草叢中傳出些許怪異的聲音,像是人的慘叫,但也極其微弱;。一隻手突然探出,撥開高大的劍草,露出蘇牧漠然的身影。

“啪嗒......啪嗒......”大大的血珠順著刀刃滾落,滴進土壤,用生命的活力滋養劍草。或許是因為今夜飽飲鮮血,劍草挺拔的身軀微微彎曲,躬下身子看,就像是一個詭異陰冷的笑容。蘇牧抹去臉上濺染的鮮血,忽然微微地笑了,這笑容與劍草如出一轍,陰森而詭異,配上他身後尚有餘溫的屍體,滾燙的血液蒸起騰騰熱氣縈繞,此時蘇牧就仿佛是一個從深淵地獄走出的惡魔。

大漢收起輕視的神情,看到蘇牧魔鬼般的笑容,九尺高的身軀竟鬼使神差地向後退了一步,這個年紀看起來還不太大的少年,卻渾身散發出極其危險的氣息,令大漢臉色愈發凝重。

壓抑的氛圍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幾乎要將大漢吞沒,讓他喘不過氣。蘇牧像座雕像一動不動,保持他剛才的姿勢站著,甚至連那令人從心底湧出寒意的笑容也未曾改變。大漢終於沉不住氣,長槍下壓,腳掌猛的蹬地,人便瞬間衝了出去。

兩道人影撞在一起,長槍被樸刀攔下。大漢怒目圓睜,大吼一聲,握槍的手高速擺動,長槍向後一抽,與樸刀分離,驟然間化出萬千槍影,封死蘇牧所有退路,把他困在其中。蘇牧不慌不忙地揮刀抵擋,握刀的手腕同樣以極高的頻率顫動,樸刀瘋狂地嗡鳴,隨時都有可能分崩離析。大漢額頭青筋凸顯,手掌之間的力量再次提升,如雨點般的槍影發出一陣陣爆鳴聲,槍勢越來越快,逐漸突破了密集的刀光,蘇牧揮刀的速度明顯有些跟不上節奏,毒蛇一樣的長槍抓住一個機會,露出它的獠牙,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

狂風暴雨襲來,蘇牧的動作卻愈發的慢,像是完全沉浸在了刀的世界,感覺不到危險的悄悄逼近。他那雙烏黑的眸子仿佛暗沉的天幕,忽地閃起一顆星辰,亮了一下,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