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不要走,把話說清楚!”他倒抽了一口氣驚醒過來的時候,眼中惶惑未散,卻發現自已躺在慈慶宮中。
香爐緩緩吞吐熟悉的安神香氣,無數人緊張的圍在他的身旁。
“做惡夢了吧,沒事啦,你現在安全了。”天啟一臉緊張的湊了過來,發現這個兄弟氣色著實不怎麼好,轉頭厲聲問把脈的太醫:“怎麼會這樣,到底有事沒事?”
太醫魂都嚇掉了,心道我這手指剛搭上呢——
定下神後的朱平安開口:“皇兄,我沒事了。”
說是沒事,稍微一動,頓時疼出一身冷汗。
“回陛下——”太醫回話:“殿下確實沒有大礙,刀傷雖重,好在處理及時恰當。”
天啟麵無表情的湊過去看了一眼,看到那血肉翻卷猙獰可怖的傷口後,眼睛騰一下就瞪圓了,胸口沉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然後一股怒火騰一下就燒了起來。
就在所有人一齊鬆了口氣的時候,天啟眼眉忽然豎了起來,忽然一巴掌呼到他頭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懂不懂啊,誰讓你去闖活人署了?就算去多帶些人能死麼!”
朱平安讓他吼愣了,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來。
“說,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天啟指著朱平安的傷口,“朕要把他淩遲!”
天子一怒,誰也不敢說話,偌大慈慶宮跪倒了一片。
“陛下消消氣,殿下剛剛醒來,身子還虛著呢。”高小手輕笑了一聲,輕輕上前,“再說您也熬了有些時候了,還是回宮歇歇吧。”
幾句話說的柔情似水,這把好嗓子若是用來唱戲,必成一代名伶。
周圍所有人一齊低了頭,齊齊生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對眾人的異樣眼光視如不見,他又不是沒聽到宮人給他的外號——哼,不就是叫高小姐麼?
叫就叫,又不少一塊肉。
一旁的魏忠賢憤憤的看著他,兩道眼光如果是刀,高小手早已千瘡百孔。
朱平安不肯讓皇帝走,“皇兄,那些流民如何了?”
見他剛醒就惦記著這些事,天啟心裏忽然塌了一塊,有些說不出來的柔軟。
“沒如何,他們先是內訌,然後大軍到了,那些叛匪無心抵抗,輕輕一打就風流雲散了。”
想到昏迷前見過曹文詔,朱平安嗯了一聲:“徐洪儒抓到了麼?”
“誰?”天啟大吃了一驚:“那個?徐鴻儒?”
看來又讓他跑了——朱平安歎了口氣,這個家夥一心想成真龍,混來跳去活象是混水灣裏的泥鰍。
“就是前幾天從山東押回京的中興福烈帝。”
天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了,臉色變得鐵青:“不是已經梟首示眾了麼?”
殿內靜寂的不象話,高小手嘲笑的望向已經開始色變的魏忠賢。
放眼這大明朝廷,能從死牢裏往外撈人的本事,隻有一人。
天啟絕對不是笨蛋,相反他聰明的很。
很快他就想到了事情的關鍵,一秒之後,他噴火的目光就盯到了魏忠賢的身上。
後者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渾身顫栗,看樣馬上就要跪了。
“你好生養著吧,這事交給朕,一定給你個交待。”
朱平安點了點頭,有這句話就行了,皇帝此臉色已經說明一切,來日朝堂上必有一番風雨。
“皇兄——我有事求你。”這聲確實挺打動人,朱平安發誓自已真不是裝的。
可是天啟現在的心軟得不象話,此時就算朱平安星星他也能造架梯子去摘,“說吧,什麼事朕都會應允。”
“那些俘虜打算怎麼處理?”
天啟連個哏都沒打,一揮手:“謀逆大罪,必須重懲,首惡者梟首,從者流放!”
這就是帝王,一句話就能伏屍遍野,血流千裏。
朱平安鄭重的望著他:“千萬別,請皇兄交給我處理吧,我有用。”
天啟瞪著他,似在尋思他有什麼用,高小手輕輕扯了下他的袖子。
“好吧,隨你便吧。”看著後者笑眯起的眼,天啟心頭掠過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一句話脫口而出:“等你好了,就隨朝聽政吧。”
所有人全都愣了——自天啟登位已來,朝政方麵全部交由內閣管理,在任人方麵少有建樹。迄今為止,朱平安是他親口提拔的第二人,第一個是魏忠賢。
可以想象的到,從此大明朝堂上必將再多出一個炙手可熱的紅人。
自始至終魏忠賢一聲也沒吭,他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沉默。以他陪王伴駕的經驗,自然知道皇上已經對自已生出了不滿。
他能做的就是夾起尾巴,他這幾十年就是這樣做的。
他不急,因為急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