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涼如水,人心冷似霜。外頭傳來風吹簾櫳的聲音——本來怔怔望著朱平安出神的楚慈,忽然站了起來,
門外台階上,安安靜靜的躺著一封信。
楚慈猶豫了一會,伸手將信收起放入懷中。
再回轉殿內的時候,朱平安已經醒了。
“你來了,我都不知道。”朱平安伸開手打了個嗬欠,一邊揉下了壓得發酸的胳膊。
楚慈一聲不吭來到他的身後,雙手捏住了他的肩膀,開始給他按摩。
朱平安微微閉上了眼睛,二人都不在說話。
“你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麼?”
楚慈的手瞬間一僵,然而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沒有。”
朱平安歎了口氣,伸過一隻手搭在她的手上,感受到對方手上傳來的火熱溫柔,耳邊傳來朱平安微微歎息的聲音:“你心裏想什麼我都知道,別瞞我了。”
楚慈的心跟針紮了一樣,又痛又癢又酸。
他自小生長在貝勒府,母親位份不高,也沒有什麼外族勢力撐腰,一個小姑娘在一群兄弟姐妹中跌跌絆絆的長大,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眼淚這個東西最不金貴也值錢,有那個哭的功夫,不如悶頭去幹點別的。在她不長的生涯中,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幾乎都忘記憶了眼淚的滋味。
直到她遇上了朱平安,就象天雷遇上了地火,轟轟烈烈的一發不可收。
她曾經自作聰明的以為自已可以做到,於是在一夕情緣之後,不辭而別回到了她那個可有可無的家。可是沒有多久,她就後悔了。幹什麼都是他,那裏都是他,她這才知道什麼叫情不自所起,一往而深。
她的眼淚滴了下來——然後從懷中取出剛才那個沒有折封的信。
朱平安接了過來,封皮上空空如也,隨手拆開後,雪白信紙上,隻有一個血紅的指印,除此別無其他。
這是什麼意思?
朱平安能夠看穿楚慈的心思,卻無法看穿這封奇怪的信裏寫著什麼內容。
楚慈隨手接過:“你別問了。”
朱平安深諳人心,更知道她的脾氣,不願說的事天王老子下凡也沒用。
但有些事越是避諱,越是顯得禁忌,也就越是中毒似的割舍不下。
“有些事,你越是放在心上,越是覺得不堪重負,它就越是糾纏你,”朱平安認真的想著措辭,最後覺得還是直接了當:“總之你不願說我不會逼你。但是你記住,要是再敢象上次那樣不聲不響的走掉,我不會原諒你的。”
楚慈不吭聲,良久之後才開口:“我不會的。”
不會就好,朱平安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拉到懷中,隻覺她的身體微微顫栗,不由得滿心柔軟:“放一放,別太容易給自己背包袱,天塌不下來,這世上有意思的事多了,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說到最後這一句的時候,他自已都忍不住心酸起來。
對於他的寬泛且不切實際的安慰,就象一葉扁舟在江上撒下了一眼網。能不能撈到魚不知道,卻出乎意料的捕荻了她的整個心。
“最近事太多,等忙完這陣子,我就帶著你四下逛逛。”
楚慈搖頭笑了一下:“遊山玩水,我不奢望,隻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朱平安笑著拍了下他的手:“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