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在房內聽到前院的嘈雜聲,起床匆匆忙忙跑出來時,聽到錢富貴這番話,險些背過去,轉念想想又覺得不可信。剛想發問,就得到高小胖的娘阿鳳嫂帶來的繡坊走水的消息。
阿鳳嫂也在顧氏的繡坊裏幹活,方才去上工才發現起火了。她現下頭發很亂,臉上手上滿是炭灰,看起來十分狼狽,“房子被潑了火油,縱火之人沒抓到。我來的時候夥計和街坊們都還在撲火,可惜看樣子繡坊是徹底毀了,我這才來告知你。”
“是嗎……”顧氏身子晃了晃,被佩兒扶著勉強站穩。丈夫生死未卜,女兒不讓人省心,繡坊沒了,還欠下一屁股債。對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來說,無異於天塌。顧氏呆立了許久,直到一陣暖風撫過她的發絲,她看見女兒追著一隻受驚過度的貓兒“咯咯”笑著顛出來,才找回一絲理智。不行!這時候她決不能表現出半點軟弱!
錢富貴早就盤算好了,沒了繡坊,顧婉曦就算賣了宅子,頂多就能湊個三五千銀子,她根本還不起債。隻要確認這一事實,他就能名正言順地讓顧氏把女兒嫁給他兒子當童養小妾。然而當他看清顧氏容貌時,卻改變主意了。他決定娶這個寡婦回去當自己的妾室。
“顧氏,可想好了?”錢富貴肥膩的身子坐在下人給他搬來的椅子上,晃著二郎腿,盯著顧氏猥瑣地舔著嘴唇,指指手中的欠條,“這三萬兩,幾時還啊?”
繡坊的火還未滅,錢富貴就帶人來了,這其中的貓膩,顧氏豈會不知?怒歸怒,但她不能發作,“大人,能否寬限些時日,待民婦籌夠了銀子……”
“寬限?”錢富貴譏笑著打斷她的話,吐了口痰,“要本官寬限幾日?一個月?三個月?啐!給你一年你也還不起!”
顧氏低著頭眉頭深鎖。的確,依她目前的狀況,除非奇跡發生,否則,無論如何也湊不足這麼多銀子。非但如此,以後的生活恐怕會異常艱辛。她自己倒無所謂,可是生生還這麼小,身體又異於常人,她幾乎可以想象這樣下去女兒會吃多少苦。難道,真的無路可走了?
“不過,”錢富貴的眼睛粘在顧氏窈窕身形上,碩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滑倒嘴巴上爺未曾察覺,“本官仁慈,看你們孤兒寡母的份上,原本可以把你和你女兒賣給青樓抵債,現在,本官就當做善事,娶你進門做我第十六房妾室,至於你女兒,且在我兒子身邊伺候著,日後再給她個名分。”
“你們欺人太甚!”佩兒早忍不住了,不僅打小姐的主意,連夫人也不放過。且不說錢富貴貪財好色、品貌低劣,他的兒子生病前就是個欺善怕惡的霸王,夫人和小姐若是過去,準沒好日子過。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招呼過去,佩兒打了個踉蹌,俏臉上頓時留下一個紅紅的五指印。
錢富貴揮手讓出手打人的衙役退下,冷笑著剛想罵人,開口卻是“哎呀!”二字。
原來,王有力看不過眼,掄起斧子朝錢富貴的椅子扔去,十分精準地砍斷了一隻椅子腿。那肥頭知縣“嗷”了聲,便四仰八叉地跌在地上,看著頭頂上方手執樹杈的對他兩眼放賊光的周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