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樣的頭發可遇而不可求,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所以即使接到了生物研究所薛教授打來的電話,黃躍軍的心情依然很不好。
但生意畢竟是生意,所以黃躍軍還是來到生物研究所,進了大門,繞過辦公樓,來到那幢沒有窗戶的黑色小平房。三長兩短敲過門之後,薛教授開了門,引他進了實驗室中。
黃躍軍的心思還停留在那個清純女星的身上,所以他根本沒把薛教授眉飛色舞的講解聽進去,他尋思,大概是薛教授的研究資金又快見底了,所以才請他來參觀實驗室吧。可是,要怎麼才能告訴薛教授,其實自己已經對他的研究毫無信心了?三年了,花了那麼多錢,可卻什麼成績都拿不出來。雖然說已經有頭發可以在營養液裏生長了,可生長速度與活人腦袋上的頭發相差無幾,又有什麼商業價值?這項研究,也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不過,當薛教授把他領到研究生一隅的盛滿暗紅色液體的淺池時,黃躍軍忽然眼前一亮。
“這頭發真棒!”黃躍軍從淺池旁的案桌拾起了一捆長發。真是太棒了,以他的專業眼光來看,這捆長發足有一米多,原主人起碼蓄了七年,沒染過發,每周起碼用洗發水洗兩次,剪下來的時間,也不超過二十四小時,還具有一定生物活性。
這就是製作假發的最佳原料!
“別動!這是試驗用的原材料,很珍貴,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來的!”薛教授卻慌張地伸過手來,從黃躍軍手中搶回了這捆長發。
黃躍軍有些不滿,心裏說,薛教授這實驗室裏的所有東西,不都是自己花錢投在他身上的?現在找他要捆長發來,又有什麼關係?於是黃躍軍傲慢地對薛教授說道:“把這捆長發賣給我,我給你高價!”一邊說,他一邊從皮包裏摸了一紮百元大鈔,扔在案桌上。
“不要侮辱我!”薛教授頗有風骨地應道,“雖然我做研究的錢是你給的,但我並不僅僅是為了錢而做研究!這捆長發非常稀有,將成為難得的試驗品,它的品質,甚至將決定試驗能否成功!所以,請你把錢收回去吧!我發誓,如果試驗成功了,你將得到更多的回報!”
“回報?!”黃躍軍冷冷一笑,盯著薛教授手中的那捆長發,腦海裏卻浮現出那位清純女星的可人模樣。
混蛋,用了我那麼多錢,這麼久了,卻什麼成果也拿不出來。現在我找他買捆長發,他卻推三阻四,真是不想活了!
黃躍軍越想越氣,而這時他忽然看到試驗台上,還擺著一根鐵棒,鐵棒一端,似乎還沾染著些許紅色的液體。真是太棒了,黃躍軍順手抄起鐵棒,藏在身後,趁著薛教授正仔細端詳手中的長發,他突然掄起鐵棒,一棒砸在了薛教授的後腦上。
薛教授應聲而倒,腦後綻開一朵血花。
去他的研究吧,還有什麼能比女友的嫣然一笑更重要呢?反正薛教授的這項研究早就該結束了。
隻是,如何處理薛教授的屍體呢?黃躍軍可不想坐牢。他梭巡幾眼後,看到了實驗室牆壁旁的一排櫃子。先把屍體藏在櫃子裏吧,反正薛教授經常十天半月都待在實驗室裏不出去,牆上的換氣扇又一直開著,整個生物研究所裏也始終彌漫著各種怪異的氣味,就算薛教授的屍體臭了,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黃躍軍拉開了櫃門,這時,另一具屍體骨碌骨碌滾了出來。他嚇得朝後連著退出好幾步。這具屍體真是太可怕了,腦袋上血肉模糊的,整個頭皮都被剝了下來。
“靠,這個薛教授,到底在做什麼研究?”黃躍軍也顧不上再在櫃子裏藏薛教授的屍體了,衝出實驗室,關上門,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生物研究所。
幾分鍾後,坐在自己的奔馳車上,深吸了好幾口氣,黃躍軍總算恢複了冷靜。
他拿出手機,撥打那個清純女星的電話號碼。他想提前說一聲,過幾天,他會送一件非常特殊的禮物給她。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
電話鈴聲不停地響著,但躺在地上的上官清婉卻根本一動不動,沒有伸手去拿距離自己隻有半米遠的手機。即使來電顯示寫著黃總的名字,可她卻依然保持靜止的狀態。
事實上,她根本沒辦法去取手機,因為——她雙目圓睜,紅唇微啟,身體卻已經開始僵硬、發白。在她的喉嚨上,有一道傷口,匕首割出的傷口。
死人,永遠沒有辦法再接聽電話。
但此刻,一隻手卻伸了過來,拾起還在響鈴的手機,走進洗手間,輕輕一拋,把手機扔進了馬桶中。
“咕嚕咕嚕——”馬桶裏冒出幾個氣泡後,鈴聲消失了。
徐安然的臉上,露出泫然欲泣的笑容。
徐安然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表姐。
昨天晚上,表姐突然來到自己家裏,向她提出了一個自己永遠不可能接受的要求。
她居然想買自己蓄了七年的長發!原因竟是,表姐因為晝夜顛倒地拍片,得了神經衰弱,不斷掉落頭發,如果捋開長發,就可以看到稀疏的頭皮。
表姐最近認識了一個有錢人,是一家假發廠的老板。表姐居然想拿錢給徐安然,讓徐安然把蓄了七年的長發賣給她,她再送到假發廠的老板那兒,用這捆長發製成一種極高端的假發!
這怎麼可以?難道表姐不知道,自己蓄這七年的長發,花了多少心思?每天睡覺,必須把頭發散開,呈扇形散開在枕頭後,自己得保持仰躺的姿勢睡覺,絕不可以側臥,否則會將頭發壓出皺褶。洗頭,則必須使用名牌洗發水,每次洗小半瓶,一周洗兩次。為了保護發質,避免被化學藥物傷害,七年來她從未染過發。坐車的時候,她也得撩起頭發,把頭發披到靠椅後,才能安心坐下。
她如此愛惜自己的長發,可表姐卻想買走,這怎麼可以?
看著表姐從坤包裏取出一疊百元大鈔,放在桌子上,問:“賣不賣?”徐安然搖頭。
表姐又取出一疊,問:“賣不賣?”徐安然依然搖頭。
表姐又取出一疊,問:“賣不賣?”徐安然繼續搖頭。
……
桌上堆了一疊錢,表姐仍然麵無表情地從坤包裏取錢,一句又一句地問:“賣不賣?”
表姐,你不能這樣。在這世上,雖然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但有錢也不是萬能的啊!真的!
可是,桌上真有這麼多錢,一大堆錢!
可是,徐安然真的不想賣掉自己蓄了七年的長發啊。
如果既能保住長發,又能占據這一大堆錢,那該多好?可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徐安然想再次拒絕,卻發現表姐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她循著表姐的眼神望去,看到了茶幾上擺著的一把水果刀。她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表姐已經抄起那把水果刀,繞到她身後,一把揪住了她的長發。
混蛋!表姐竟然想強行把她的頭發割掉!怎麼可以這樣?!
徐安然奮力掙紮,一隻手抱住腦袋,想要保護自己的長發,而另一隻手則朝後用力推表姐的身體。兩個人纏在了一起,互相廝打,表姐拽著徐安然的頭發,頭皮都快被扯下來了。徐安然疼得隻好彎下了腰。大概是自己的頭發太長了,當她彎下腰的時候,長發也纏住了表姐的腳。
當她倆繼續廝打的時候,兩個人同時摔倒在地上。
可就在兩人倒地的同時,徐安然忽然感覺表姐的動作僵硬了,撕扯頭發的力度,也驀地消失了。
徐安然詫異地從自己頭發上掰開表姐的手指,才發現表姐手中的水果刀,竟然在兩人摔倒的時候,鬼使神差插進了表姐的胸膛。
接下來的那個夜晚,徐安然沒有勇氣去報警,她無法坦然麵對自己成了殺人凶手這個事實。
在屍體旁坐了很久,她終於決定,不行,還是得先去睡一會兒。
徐安然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隻要一閉眼,就夢見披頭散發血肉模糊的表姐,張牙舞爪地撲向自己。一夜無眠,但第二天卻必須去上學,否則日後警方一定會發現表姐失蹤之日,自己的反常翹課。
可徐安然怎麼都想不到,因為前一夜在自己家裏耗費了太多精力,而且還失眠,上了公交車後,她居然毫無抵抗地睡著了。但當她醒來的時候,自己蓄了七年的長發,竟被一個麵相老實忠厚的中年男人偷偷用剪刀剪掉了!
這都什麼事呀?
不是自己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