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玲那時候穿著大紅的外罩褂子,藍色的哢嘰褲子,腳上是一雙新鞋,脖子裏還係著一條粉紅的紗巾,任誰看了一搭眼就知道她是新娘子。路上就有幾個小孩看見了,老遠就衝著她喊,新媳婦,新媳婦!她一回頭,幾個小孩嚇跑了,見她沒怎麼樣,又跟近了唱起了兒歌,新媳婦,打疊樓,打到鍋裏喝糊塗,爹不喝,娘不喝,脫了褲子蓋住鍋!當地是把稀飯叫做糊塗的。兒歌說的是一個傻媳婦不會做飯,即使簡單的糊塗也做得一塌糊塗,弄得全家人都不肯喝,這才知道出醜了,怕其他人再看她做的飯丟醜,竟然用自己的褲子蓋住了鍋,反而出醜更大。本來隻是兒歌,也不知道傳了多少代、多少年了,平時小孩唱唱玩的,從不專門對誰唱的。楊翠玲小時候也唱過的,知道什麼意思,現在小孩赫然對了她唱,就有些生氣,站在那裏氣哼哼地瞪著那幾個小孩。小孩見她隻是生氣並沒有別的舉動就不怕了,嬉皮笑臉的看著她。楊翠玲知道要是就這樣走了的話,小孩還會追上來對她唱的,那就會慣出小孩的毛病來,要是傳了開去,所有的小孩見了她都會這樣的唱的,那可就糟了。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時候,二嬸看到了,走過來厲聲嗬斥,誰家的孩子啊?胡咧咧啥啊?一邊玩去!小孩一看是二嬸轟地一聲遠遠地跑開了。上次鬧洞房就是二嬸救的場,現在又是二嬸救場,楊翠玲就把二嬸記住了,心裏感激就主動跟她打招呼。二嬸倒是爽快,你該叫我二嬸。楊翠玲叫了二嬸。二嬸就說,別生氣,啊,小孩子,屁也不懂的,就知道胡咧咧。楊翠玲就笑了,說,哪會呢。二嬸說,不會就好。咋?才來就幹活啊?楊翠玲說了拉糞的事。二嬸說,那也是,早晚都要幹的活兒,早幹完早清淨。
等楊翠玲拿了鍁回到後園時,鄧金柱差不多已經把車裝滿了。楊翠玲就誇了他一句,鄧金柱聽了嘿嘿地笑起來。車裝滿了,自然是鄧金柱駕了把,肩膀上戴上車襻,楊翠玲把鍁插進車上的糞裏在後麵推。一路上有人看見了都會跟她打招呼,笑眯眯的,喲,新媳婦拉糞呢。楊翠玲就笑了,不知道怎麼稱呼人家,也不敢貿然的叫人家,因為村裏是不論年齡論輩分的,有些人別看年紀一大把了,沒準還得叫你嬸子、奶奶什麼的,另有些人恰恰相反,年齡不大,輩分不低,一個光屁股孩子你都可能得叫叔的。當然,如果是成年人都會規規矩矩叫的,孩子可就不一定了。要是不一姓的那就由你了,愛叫不叫。這時候就顯出鄧金柱的作用來,趕緊跟人家打了招呼,再跟楊翠玲解釋,這是誰誰誰。是長輩或平輩年齡比他的大楊翠玲就叫著跟人家打招呼,晚輩就什麼也不叫囫圇依兒跟人家打招呼。到了地裏,楊翠玲就不攀鄧金柱了,讓他站在那裏歇著,自己拿起抓鉤就往下摟,看看摟得差不多了,鄧金柱一使勁就把架子車掫起來了,車廂裏的糞就流水一般呼呼拉拉地下來了。
楊翠玲就這樣和鄧金柱一趟一趟地往地裏拉糞,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一下午就把後園的糞拉個差不多了。他們這樣來來回回的當然會惹人注目,當然,大家的目光最多的還是集中在楊翠玲身上。就有人說,喲,新媳婦還怪能幹哩。鄧金柱就停下來給人家一棵煙,點上火,說上幾句話。楊翠玲在一邊呆得沒趣,又有些羞,就拉了架子車走,碰上車上裝滿了糞照樣拉了走。人家看了就對鄧金柱說,金柱,你可抓住了!鄧金柱就嗬嗬地笑。還有人見了故意大驚小怪咋咋呼呼地喊,金柱,還不趕緊去拉,可別叫您老婆子累壞了啊!鄧金柱還是嗬嗬地笑。楊翠玲聽了,心裏就羞羞的,暖暖的。前幾天她還隻是感到和他是一家的人的,現在乍一聽,忽然回過味來,可不是嗎?她就是鄧金柱的老婆子啊!還有人更會說話,連帶的把兩個人都誇了,咦,您兩口子還怪能幹哩!楊翠玲聽了,心裏又是一陣悸動,兩口子,聽起來好幸福的啊!這些詞楊翠玲並不陌生,她有時候跟別人說話的時候也會說誰誰誰家老婆子,誰誰誰家兩口子,現在她也成了人家的老婆子,跟人家也成了兩口子,這該有多麼新鮮、多麼快活、多麼美妙啊!
晚上,吃完飯,收拾完了家務,楊翠玲就到新房來了。她已經盼了幾天了,今天要好好的享受一下躺在鄧金柱懷抱裏的溫馨感覺。鄧金柱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吸煙,看見楊翠玲進來,笑著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楊翠玲回頭衝他笑了一下,把床鋪了,看見鄧金柱還在吸煙,問,還不睡?鄧金柱又吸了幾口就把煙把兒扔了,站起來走到床前脫衣服。楊翠玲就出去解了手,回來鄧金柱已經在被窩裏坐了。楊翠玲心裏一熱,走到鄧金柱睡的那一頭坐在了床頭,一抬頭看見鄧金柱訝異地看著她,就衝他一笑,自顧脫了褲子、襯褲坐進了被窩,和鄧金柱緊挨著。鄧金柱就往裏挪了挪,給她騰出些地方來。坐了一會兒,鄧金柱慢慢就把她摟住了,可能覺得不解氣,就解她的扣子。這回楊翠玲很積極,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脫了,穿著內衣溜進了鄧金柱的懷裏。鄧金柱也脫了外麵的衣服,結結實實地摟了她。這樣摟著,楊翠玲覺得很滿足、很快活,就想一直這樣下去。鄧金柱卻不幹,手一會兒就不老實了,一隻手慢慢地摸進了衣服。楊翠玲就打了他的手,可是不管用,鄧金柱還是要摸。楊翠玲沒辦法隻好由他,一會兒就覺得不那麼別扭了,鄧金柱卻急了,一翻身就把她壓住了,一隻手就脫她的褲頭。楊翠玲配合著他,使他進展得很順利。鄧金柱動作的時候把楊翠玲的小背心卷了起來,在身上摸了兩把就把臉湊了過來,狼一樣地叼住。楊翠玲現在有了經驗了,等鄧金柱要動作的時候趕緊從枕頭下拉過一條毛巾來墊在下麵。一切準備好了,楊翠玲就等著鄧金柱動作,等鄧金柱動作完了就鑽進他懷裏讓他好好摟著她,反正夜才開始,有的是時間,她可以過個癮的。鄧金柱沒多久就結束了,楊翠玲趕緊往他懷裏湊。鄧金柱看了她一眼,閉上眼睡了。楊翠玲就有些失望,拿了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鄧金柱沒拒絕,胳臂軟不唧唧的搭在她身上。楊翠玲就使勁往他懷裏擠,擠得鄧金柱終於咕噥了一句,睡吧,我都累死了。楊翠玲歎口氣,怔了半天,就要睡了,猛地覺得有點不對勁,想了一下,是不對勁,最羞人的事都做完了居然一直點著燈!她趕緊向外麵看去,窗戶蒙了塑料布的根本看不到什麼,唯一能看的就是門口遮不嚴實的門簾了,不過,不用擔心,除了公公婆婆別的不會有人的,而公公婆婆是不會來的。楊翠玲放了心,把燈吹滅了,穩穩地睡下了。睡下了她還想著剛才竟敢點燈做羞人的事,忒大膽了。這讓她想起人們罵人時的一句話來,罵某人長得黑,那些男人或是潑辣的娘們就會罵某人一定是他爹和他娘沒點燈把他做出來的,罵某人長得白淨則會罵某人一定是他爹和他娘點著燈把他做出來的。楊翠玲偷偷的笑了,笑完想,難道點燈不點燈真的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嗎?仔細想想人確實是有的長得白有的長得黑的,即使一母同胞也是有的白有的黑的。要是這樣的話,以後再做就點著燈好了,那樣生出來的孩子肯定白白淨淨的,又漂亮又可愛的。可是那樣好羞人的,萬一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可是不點燈的話,生的孩子都黑乎乎的老鼠一樣豈不後悔?她這樣想過來想過去,想了半天想得頭都大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不再想了。忽然想起來,怎麼一下子想到生孩子啊?又一想,可不是嘛,哪個女人不想生個自己的孩子啊!楊翠玲就又笑了。夜裏,鄧金柱不依不饒地又要了她一回,她就有些奇怪,不是說累嗎?一做起羞人的事咋就那麼大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