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金海說,看你。
黃雪麗說,看我弄啥?
鄧金海說,你這人就是,你不看我咋知道我看你唻?
黃雪麗就笑,說,我看看咋了?
鄧金海說,那我看看你咋了?
黃雪麗說,我有啥好看的?
鄧金海說,你不好看我能會看?又說,看看怕啥,又不少一塊?
黃雪麗嗬嗬地笑了,說,你這人咋恁有意思啊。
鄧金海說,我有啥意思啊,還沒你有意思哩。
黃雪麗說,我有啥意思啊?
鄧金海說,啥意思都有。
黃雪麗就忍不住了,罵,我日您姐。
鄧金海上去就要抱黃雪麗,一邊說,我叫你日,你是叫人家日的。
黃雪麗躲著哈哈大笑著,軟軟地歎息著罵,日你姐,唉——
鄧金海說,你還撅啊?伸手刮了一下黃雪麗的鼻子,那手卻不立刻就收,一直拖拖拉拉地落到了黃雪麗的胸脯上。
黃雪麗推了一下他的手,日您姐,往哪兒摸啊。
黃雪麗不這樣說,鄧金海還不敢,一說就膽大了,嘴上說著就往這兒摸,手更快地摸上了。黃雪麗一打他的手,他順勢把黃雪麗抱住了。黃雪麗再弱弱地罵,日您姐,卻沒怎麼掙紮。鄧金海抱著她,直直地看著她。她也抬起頭直直地看他。一會兒,黃雪麗的臉少女般地紅起來,眼裏就有了盈盈的波光。鄧金海遲疑了一下,低了頭,真的親在了黃雪麗的嘴上。黃雪麗一下子軟了。鄧金海嚇了一跳,問,你咋啦?黃雪麗迷離恍惚地看了鄧金海一眼,罵,傻瓜。當地說人傻的時候常說傻屌,男女老少都這樣說,沒誰仔細品過,也沒誰覺得有什麼不妥,隻是落到書麵上才寫作傻鳥,常常讓認真的人一頭霧水,傻鳥?人傻跟鳥有啥關係啊?隻有像趙有才那樣的人才會知道鳥字也讀作屌的,是罵人用的。當然,當地也知道人傻可以說成傻瓜的,也有人說,隻是說的人很少,比說傻子的人還少。黃雪麗沒罵鄧金海傻屌,也沒罵傻子,而罵傻瓜,就有幾分可愛了,鄧金海須臾間就明白了,就把黃雪麗抱得更緊了,心沒來由地撲騰起來。外麵胡同裏偶爾會有人經過,傳來男人或女人的說話聲。黃雪麗等了一會兒見鄧金海隻是這樣緊緊地抱著她,歎了口氣叫道,傻瓜啊!鄧金海就把黃雪麗放到了裏間的床上,同時磁鐵一樣被黃雪麗牢牢地吸到了身上。再一會兒,鄧金海急煎煎地就把自己扒光了,回身給黃雪麗扒的時候黃雪麗已經跟他一樣光嘟嘟的了。這是鄧金海沒想到的,不由一愣,接著就渾身顫抖著壓了上去。鄧金海剛一錯身子還沒完全壓上去黃雪麗就把他抱住了,迫不及待的樣子。黃雪麗把他抱得很牢,不光是手,連腿也纏了上來,黃雪麗抱得也很死,力氣驚人地大,幾乎要把鄧金海嵌進她身體裏去。倆人都呼哧呼哧地喘著。過了一會兒黃雪麗再叫,傻瓜啊!鄧金海這才急了。黃雪麗忽然明白過來,手死死地抱著他。鄧金海得了大赦一般。黃雪麗好像期待已久似的長長地歎出了一口氣,似怨似艾地輕輕哎了一聲。鄧金海心裏一陣悸動,這悸動使他很想把黃雪麗擁住,就自然而然地把黃雪麗擁住了。剛開始是黃雪麗擁抱他,這會兒黃雪麗依舊沒鬆開依舊緊緊地抱著他,現在是他想擁抱黃雪麗,緊緊地擁抱她。兩個人就擁在了一起,說不上誰更想要擁抱誰,也許是誰都更想擁抱對方才更貼切些。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好像還不過癮,好像非要合在一起不可,可誰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不免叫人遺憾,那怎麼辦呢?鄧金海正遺憾,兩人原本就沒分過彼此。鄧金海終於還是本能地找回了自己找回了屬於他的性別,讓黃雪麗戀戀不舍地追著他。黃雪麗知道他會衝過來,不躲不閃勇敢地迎了上去。他們就這樣你追著我我扯著你,仿佛岸邊的浪濤,不斷地被推上來不斷地追下去,再被推上來再追下去,來來回回,來來回回,永無休止。反反複複的追逐迫使黃雪麗忍不住叫了,先是輕輕的一聲,慢慢大起來。一會兒,黃雪麗聽見外麵傳來孩子的說話聲才幡然醒悟過來,忙推了推身上的鄧金海,小聲說,放學了。這時她才發現鄧金海渾身濕漉漉的,自己也渾身濕漉漉的。鄧金海衝她笑了笑,顯然很舒服地出了口氣,慢悠悠地爬起來,驀然瞅見黃雪麗的,伸出兩個指頭輕輕地捏了捏。黃雪麗很受用,停住了正要起來的身子,待鄧金海再要捏時幽幽地歎道,放學了啊。鄧金海無奈地歎口氣,走到院子裏打了盆水洗起臉來,洗完了叫,黃雪麗,手巾哩,我日的,給你買個席送到門上,你還彬大蛋,下回不給你捎了。黃雪麗從屋裏走出來,朗聲說,歇哇啥?這不是手巾?說著把手裏的手巾遞了過來。鄧金海說,這還差不多。鄧金海把手長長地伸過去,從黃雪麗光光的胳臂上一路滑下來,到末了才把手巾抓到手裏,慢慢擦起臉來, 擦完臉再把手巾遞給黃雪麗,黃雪麗依樣從鄧金海的胳臂一路滑下來才接了。鄧金海說,我走了。黃雪麗像當地通常那樣地客套,別走了,我這就做飯,晌午飯就呆這吃。鄧金海說,有肉我就呆這吃。黃雪麗說,有啊。鄧金海撇嘴說,有,有個狗錘子,你恁會過日子會舍得割肉?黃雪麗說,咋的?吃個肉還有啥稀罕的呀?鄧金海看看四下無人,湊近黃雪麗低了聲說,給我留著,下回吃過癮。黃雪麗一怔立刻明白了,笑著打了一下鄧金海的屁股。鄧金海樂滋滋地向大門口走去。黃雪麗看著他,說,真走啊?鄧金海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