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急著救寶玉,來不及等到第二天,當天夜裏就去了梨香院,叫薛蟠再去一次九貝子府說三日之後就把黛玉送到府上。
寶釵一聽賈母同意了這件事,心中喜悅到了極點,仿佛壓在自己頭上的山一下子沒了,從此再也沒有人拿黛玉跟自己比較,自己這朵富貴牡丹真正成了園中之魁了,王夫人和薛姨娘也是心滿意足,黛玉走了,以前所作的事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興奮之下,三人一夜沒睡,直等著薛蟠回來,薛蟠回來之後說是九貝子已經同意,不過要等到黛玉送到九貝子府才放了寶玉,王夫人心急如焚,次日一早就來到了瀟湘館。
黛玉見到王夫人,心中奇怪,現下的她不應該急著去把寶玉救出來嗎?怎麼竟三番四次的往這兒跑,上前行了一禮,王夫人這回卻親熱的拉住黛玉的手,扶著她一同在坐下,道:“我的兒,身子好些了嗎?”
她如此親熱,更讓黛玉奇怪,瞧了紫鵑一眼,紫鵑微微搖頭,她也不明白王夫人的意思,王夫人又道:“我的兒呀,你從小跟寶玉一起長大,他待你好,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
“二舅母說到哪兒去了。”黛玉說道,“我隻是一個弱女子,哪能救得了二哥哥?”
王夫人笑著道:“怎麼不能,姑娘隻要願意就能,就是不知道姑娘願是不願?”
黛玉瞅了王夫人一眼,對她這樣拐彎抹角的講話實在感到厭煩,便說道:“二舅母有話請直說。”
王夫人說道:“既然姑娘這樣爽快,那我也就直說了,蟠兒從九貝子府回來,對我們說,九貝子想娶姑娘為格格,我想著,那九貝子可是皇親國戚,便答應了,姑娘準備準備,三日後就進九貝子府吧。”
此言一出,如同晴空霹靂,黛玉頓時愣怔在那兒,九貝子府?格格?她……她竟如此輕率地定下了自己的終身。
“不能,二太太,不能呀!”紫鵑忙跪了下來,“我們姑娘怎麼能給人家做小的?求太太回絕了九貝子吧!”
“放肆!”王夫人一拍桌子,怒道,“你們姑娘都還沒有說啊,那兒就輪得到你講話了?那九貝子是先皇的兒子,如今雍正爺的弟弟,難道委屈姑娘了?你沒見你們姑娘都歡喜得楞了嗎?”
“紫鵑,不用說了。”黛玉語氣平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抬起臉看著王夫人,道:“是不是我去了九貝子府,二哥哥就能回來了?”
王夫人略微尷尬的一笑,道:“姑娘何必問這些,安心的去九貝子府享福去吧。”
“享福?”黛玉慘然一笑,撐著桌麵站了起來,卻又腿一軟,紫鵑忙站起扶她,黛玉搖搖晃晃的就要往裏麵走,王夫人提高嗓子問道:“姑娘這是答應了?”黛玉沒有答話,隻是扶著紫鵑的手往裏屋走。
“小狐媚子!”黛玉一離開,王夫人衝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心中罵著,對她剛才的表現又心中沒底,便讓陪房周瑞家的派來幾個婆子嬤嬤守著瀟湘館,不許裏麵的人出來,外頭的人也不許亂進。
“姑娘,姑娘……”紫鵑淚汪汪的扶著黛玉的手,黛玉此刻臉上慘白一片,突然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噴在紫鵑的衣襟上,鮮紅一片,紫鵑忙拿了藥丸,又端了水來給黛玉,黛玉卻推開了,隻是往榻上一躺,有氣無力的道:“不必了,還吃這些做什麼?”
紫鵑哭道:“姑娘,你好不容易才好的,可別再折騰自己身子了。”
黛玉低聲道:“身子養好了又有什麼用?二舅母……她是存了心來要我的命呀!”說到這個有點激動,上回的掉包計想敗壞自己的清名,這次的事情她就是想逼死自己呀。
紫鵑道:“姑娘,我們求老太太去,老太太是最疼姑娘的。”
黛玉搖了搖頭,她是個玻璃心肝兒的人,王夫人今天大張旗鼓的來,老太太一定是知道的,她不加勸阻,那是任由自己給人家擺布了,老太太雖然從前疼愛自己,但那是不涉及到她利益的時候,現在事關寶玉,她怎麼可能為了自己而不管寶玉的呢?上回自己生病的時候已經明白了,老太太最疼的是寶玉,最愛的是她那寶塔尖子上的位置,嫁出去的女兒尚且如潑出去的水,更何況是自己這個無人依靠、寄人籬下的外孫女兒?
“那姑娘可怎麼辦呀?”紫鵑哭了起來,身邊的雪雁也跟著落淚,一麵哭一麵說道:“姑娘姓林,又不姓賈,憑什麼要犧牲自己去救那賈家的人?姑娘,我們回去吧,回姑蘇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