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拔刀相助(3 / 3)

最初看到蕭元啟時,段桐舟以為這次已是十拿九穩。誰料主屋、廂房、前院、後廚一通搜查,整個院落幾乎被掘地三尺之後,最終的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

不甘心地又等了約一個時辰,其他四支隊伍的消息也陸續傳來,與此處一樣,全都一無所獲。

段桐舟看了一眼半仰著頭麵無表情的蕭元啟,忍下胸中的怒意。不管怎麼說,他的身份擺在那裏,雖然不怕得罪他,但也不能隨意冒犯,即便雙方都知道是在做戲, 也得做滿全套。

“看來歹人已經逃走,小侯爺也沒什麼事,那在下就回去向府台大人複命了。”段桐舟擠出笑容,抱了抱拳,“日後若有什麼不妥,也請小侯爺盡管召喚。”說罷抬手一招,滿院的人如潮水般快速退去。

阿泰跟到門外張望了許久,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回去看向自己的主人。

蕭元啟緊繃的麵頰這時也稍稍放鬆了一些,抹了抹額前的細汗,遊目看著滿院狼藉,感歎道:“好險!若不是平旌提前趕來把他們幾個接走,這個陣仗誰能逃得出去?”

阿泰趁機勸道:“是啊是啊。既然二公子接走了人證,小侯爺做到這一步也算仁至義盡,大可就此放手。我聽說鄰近勸州那邊的山水……”

蕭元啟微帶怒意地瞪了他一眼,“這是關係到朝廷軍資的大案,又不是長林伯父一家的事,我既然遇上了,就應該跟到底,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說著一甩袍袖,向外走去。

阿泰在萊陽府多年,自然知道這位小侯爺對於自己的毫無建樹頗有心結,不敢再多深勸,苦著臉跟在了後麵。

院落外的巷道雖然表麵上空無一人,但想也知道對方肯定留了眼線。蕭元啟看上去並不在意,負手在街麵上悠閑地逛了小半個時辰,來到頭一天才重新開門的扶風堂前,光明正大地走了進去。

扶風堂已在局內,這簡直就是明擺著的事,隻要四個人證沒有藏在裏頭,就不怕府衙采取任何行動。蕭元啟在進門以前,還故意朝著一旁暗中監看的人笑了一下,頗有挑釁的意味。

進了大廳,這裏已經基本恢複了以前的樣子,幾名大夫坐診,病患和家屬進進出出,櫃台旁還有好些人等著取藥。雲大娘笑著迎上來,什麼也不說,直接便帶著蕭元啟穿過天井來到後院。

蕭平旌站在石階下等他,兩人高興地擁抱了一下。

“出了這樣的事,我肯定知道大伯父會派人過來,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是你。我以為你還在琅琊閣呢!”蕭元啟用力捶了他一拳,又問道,“你來接人時沒機會多問,你到底是怎麼搶先找到我們的?”

蕭平旌嗬嗬笑了幾聲,朝他擠了擠眼睛,道:“咱們從小就認識,多少也了解你。你怕草蟲,不喜幽森,偏偏起居還要四周安靜,嬌生慣養的稍微有些髒舊就受不了……”他回過頭笑眯眯地瞧了坐在簷下的林奚一眼,“林姑娘找人把這五個院子到底什麼樣跟我詳細說了一遍,然後我就想,雖然是有五個地方,但元啟真正會選來住的,應該是哪一個呢?”

蕭元啟完全沒料到這個答案,吃了一驚,“所以你是猜的?”

蕭平旌聳了聳肩,“總得賭一下嘛,好在也沒猜錯啊。”

蕭元啟呆呆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按了按自己的額角,臉色不由自主泛起一抹青白,似乎這才感到有些後怕。

這時雲大娘從室內端了茶盤出來,蕭平旌拉著元啟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道:“我已經大略問過了他們幾個的證詞,運氣不錯,那個船老大還是個關鍵人物,大同府的人想要脫罪怕是很難了。”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有些不滿足地凝住雙眉,“要是還能再找到一點兒物證……”

雲大娘一麵擺放茶具,一麵順口插言道:“我聽說有一艘沉船根本打撈不上來,另兩艘勉強拖上了岸,也已經爛得不成樣子,恐怕很難再找到什麼物證了吧。”

蕭平旌和蕭元啟同時轉向她,兩個人的神情都十分震驚。

雲大娘茫然不知為什麼會被這樣看著,結結巴巴地道:“怎、怎麼了……”

蕭平旌失聲問道:“你是說……拖上岸的沉船居然還在?”

萊陽小侯爺進了扶風堂這個消息雖然沒什麼大用,但外頭監看的人還是盡心盡力稟告了上去。錢參領得報後前往書房,本想順便提一句就是,結果一進門便看見室內砸得一片零亂,張慶庾也麵色蠟黃地坐在窗前,頓時不敢開口,安靜地站到了旁邊。

多日驚惶不安,好不容易有了一條可靠的線索,張慶庾對於今天的行動實在是寄予厚望。最終的結果一出來,他顯然比段桐舟更難接受,連砸帶罵地發泄了一通。

段桐舟待他平靜了一些,方上前勸解道:“大人先穩一穩,不過一個人證而已,咬緊了牙也還能再爭一爭。陛下生性寬容,處事又素來嚴謹,隻要長林王府拿不到物證,未必就是一個死局。”

張慶庾雖然心灰,也知此刻最大的希望仍是京城貴人的庇護,無奈之下也隻得強自振作,道:“但願能如師爺所言吧。物證方麵其實我並不擔心,上次州台派人來督辦沉船打撈時,我就想過會被查問,已經仔細先清理過一遍了,沒有留下任何書文痕跡。”

段桐舟全身頓時僵住,好半天才問道:“你說什麼?”

張慶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說沒有書文……”

段桐舟猛地向前衝了一步,“什麼沉船打撈?那船好生生沉在水裏,你為什麼要打撈出來?”

他的語氣太過咄咄逼人,張慶庾不禁心生不悅,冷冷道:“又不是我想撈的。這麼大的事,雖在我的府界,但州台肯定也要介入的。上峰派人督導打撈,我又怎麼可能攔著?”

段桐舟瞪著他,表情驚怒,“可撈上來之後這麼長時間,全在你的手裏管著,你難道就沒有處置嗎?”

張慶庾皺起眉頭,顯然甚是不解:“我是買通了船工有意偏航不假,可沉船本身又沒動手腳,一堆爛木頭而已,有什麼好處置的?”

段桐舟麵色更加陰寒,抿緊了唇角稍一思忖,便不再說話,快速轉身離開。

張慶庾怔怔地站了起來,與錢參領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同時掠過一抹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