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大家同為軍長,屬同一級別,更主要的是他認為葉肇在南京保衛戰中的表現十分不堪,突圍時竟然連部隊都找不到,不僅“單身突圍”,還混成難民,成了鬼子俘虜。
將軍被俘,就應該自殺!
這個標準當然是太高了一些。軍書上沒有哪一條規定說戰將是不能做俘虜的,美國將軍還進過日軍的集中營呢,何況葉肇最後好歹也逃了出來,但李漢魂不管這些,在他看來,老葉這家夥已令粵軍蒙羞,怎麼還好意思來領導我呢?
參加蘭封會戰,歸入薛嶽兵團,對李漢魂來說等於是一種解脫,因為他不必再跟著葉肇丟臉了。
第六十四軍是最早到達商丘的,一到這裏,李漢魂就不由得激動起來。不僅因為這裏是北伐故地,還緣於曆史上此處出過“張睢陽齒”。
安史之亂,被譽為“唐代嶽飛”的張巡領不足萬人之眾,死守睢陽(即今商丘),大小四百餘戰,殺傷叛軍無數,使安慶緒被阻於城外達十月之久,始終不得前進一步。
在那場舉世罕見的大動亂中,曾繁盛一時的關中自此寥落,直到近代都未能複振,而運河、江淮獨存,張巡之功大矣。史載,張巡“每戰眥裂齒碎”,因此文天祥才會在《正氣歌》中將“張睢陽齒”收入其中,作為自己的精神偶像。
大難,我們的祖先也一次次地遭遇過,但先賢們又是何等的英武從容。
早在薛嶽兵團還未完全集結起來之前,李漢魂就不顧情勢險迫,斷然把軍部遷入商丘城內,為的就是要學習“張睢陽齒”,誓與古城共存亡。
東路軍的主力是李漢魂的粵軍第六十四軍,和其他部隊不是在上海就是在南京受過傷不同,第六十四軍稱得上是一把尚未啟封的寶劍,現在是到試一試刃口的時候了。
讓李漢魂不滿意的卻恰恰是自家粵軍。第六十四軍的武器都是到漢口後補給的,到參加羅王之戰前,有的武器還沒開箱哩。另外,第六十四軍雖有老兵打底子,而且這些老兵都是李漢魂手把手用七年時間訓練出來的,但新兵蛋子也有不少,他們初上戰場,缺少和日軍對抗的實戰經驗。
再不滿意,再有缺陷,這一仗也務必要打好,否則廣東子弟將顏麵無存。
三攻羅王
5月25日,李漢魂親自趕到前線督戰。隨同觀戰的,還有一群或從徐州退下,或自鄭州趕來的中外記者。
羅王地方不大,卻比蘭封城還要堅固。在羅王車站和羅王寨外圍,均建有鋼筋混凝土澆築的永久工事,什麼炮兵掩體、機槍掩體,還有人員器材的掩蔽所、指揮部,一應俱全。以前你拿來擋日本侵略軍,現在日本侵略軍拿來擋你,東西還是一樣的東西,隻是隨著攻防轉換,主人掉了個個兒而已。
不過隻要有重炮,就沒有攻不破的堡壘,因為“東方馬其諾”並不是真的馬其諾,雙方的標準和規格差得實在太遠,而土肥原由於推進過快,還沒有來得及把炮兵部隊集中至羅王。
你沒炮,我有炮。
李漢魂將重炮推到工事附近,進行近距離轟擊。一看到日本侵略軍的火力網被壓製住,粵軍步兵立刻哇哇大叫著持槍衝鋒。
半年前,廣東兵也在南京外圍衝過、喊過,那是求生之路上發出的絕望嘶喊,如今則是複仇和爭勝的號角。
衝鋒,某種程度上是傷亡的累加,粵軍傷亡枕藉,李漢魂覺得這樣不行,又把部隊召回來。
重炮,繼續轟擊,不允許給鬼子留下一點屏障物。
看到外圍的防禦工事全部被炸塌轟碎,李漢魂又發動了二次進攻。
粵軍後腳剛剛進入羅王車站,前腳退出的日本侵略軍卻又殺了回來,雙方扭殺在一起,炮兵反而無處著力,隻能看著幹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