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連芳是個直腸子,自然不買賬,正好被李品仙找到借口,一個惡狀便告到了李宗仁那裏。
李宗仁有心袒護覃連芳,可是他也不能因此激怒李品仙等其他桂係將領。於是便想了一個折中辦法,明著撤掉覃連芳軍長一職,暗裏卻還準備以後再找機會讓他帶兵。
不料這次覃連芳卻徹底崩潰了。
在新桂係中,覃連芳原來隻服李宗仁一個人,甚至缺了錢都會像小孩子一樣去向李宗仁要。廖磊不升他,白崇禧要壓製他,乃至李品仙要暗算他,他都抱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因為他認定李宗仁這個老上司是了解他、相信他的。現在連李宗仁都要“拋棄”他了,他就覺得什麼都完了。
在被免職後,覃連芳離開了桂係,不是暫時,而是永遠。縱然李宗仁再怎麼派人勸解都沒用,他認為自己的心已經被傷過了,而傷過了的心是再也不能複原的。
他留給李宗仁的是一張紙條:隨公數十年,公待我如家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覃連芳養過一頭獵犬,從前每次從李宗仁那裏拿到錢,他就會去買好吃的喂狗。有人奇怪他為什麼待這條狗這麼好,他就說,我這條狗不是普通的狗,它不會彎腰低頭去鑽狗洞,所以理應得到美食。
說到底,這是一個適合於戰場而不適合於官場的人,但作為朋友,他絕對是可交之人。
武秀才
在與覃連芳對陣的過程中,熊本師團傷得很慘。在廣濟休整期間,足足補充了三千兩百名新兵,才得以恢複元氣。
9月15日,熊本師團自廣濟出發,距田家鎮要塞僅三十裏路。
田家鎮要塞是繼馬當要塞之後,長江上的第二大要塞。岡村曾經對長江沿岸的必經關隘進行過仔細研究,他認為,要入武漢,就必攻田家鎮,而對能否攻下田家鎮,連岡村自己心裏都不是特別有底。
大家的眼光都差不多,岡村看重田家鎮,蔣介石亦如是,後者特派位列“山東三李”的李延年前去鎮守。
要塞的防守可分兩塊,一塊是要塞正麵,另一塊則是要塞外圍。對照馬當失守的教訓,外圍的重要性又絕不亞於正麵,如果外圍能夠守住,要塞通常就能守得長一些,否則就算要塞本身打造得再牢固,最後還是得遭遇被攻破的命運。
李延年作為軍事主官,自然要坐鎮正麵,但是外圍亦需戰將扼守,而在田家鎮外圍,以其北麵的鬆山陣地最為緊要,李延年把這一防守重任交給了自己的參謀長趙家驤。
參謀長在古代的角色就是軍師,出場時的打扮不是手拿鵝毛扇,就是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
比較特別的是《水滸傳》裏的智多星吳用,大概是為了要與其他好漢一律會使拳棒相匹配,他剛亮相時手裏也曾揮舞兩條銅鏈。隻不過智多星的武功在眾好漢中基本隻能排於末位,就算跟山寨中的小頭領對打,恐怕也占不了上風。
趙家驤文才一流。據說在國民黨少壯派“儒將”中,於右任最喜歡的就兩個人,一個是能寫一手漂亮書法的張靈甫,另外一個就是詩詞出彩的趙家驤,所謂“望斷燕雲十六州,萬方多難強登樓”,這樣的意境,就算在專業詩人中亦不多見,說他是現代秀才當不為過。然而趙秀才在戰場上出現的形象卻是赳赳武夫,還是比較猛的那一種。
趙家驤的經曆頗具傳奇色彩,說開去,甚至可以演繹成一部長篇評書。
他出生於河南的一個書香門第,從小熟讀詩書,然而他學的文,卻一心要從武。十三歲那年,趙家驤在報紙上看到一則啟事,上麵說吳佩孚要招收幼年兵,便立刻吵吵著要去。
安安靜靜在家念書不行,非要使槍弄棒,家裏人當然一百個不讚成。趙家驤大鬧了幾次,父母都不放行。眼看招兵日期快到,似乎武將夢也要就此夭折了,然而這個人可能天生就要到戰場上去,一個偶然的機會成全了他。
小孩調皮,自己把自己腦袋給撞破了,老爸看到後一頓暴打,竟然把趙家驤給打得遍體鱗傷——可見舊社會的家長製真是要不得啊,幸虧我們沒生在那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