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泠點了點頭,關切地問:“那媽現在情況怎麼樣,剛剛暈過去的時候很突然。”

“身體沒什麼問題,大部分還是心理上的事情。”醫生說:“主要是看她自己的心情能不能走出來,要靜養一陣子是肯定的了。”

得到了答案後,白清泠又跟著林意深一起回到了內場,跟林青山說了休息室的情況。

隻是同樣是中年喪子,藺書琴那邊又是住院又是暈倒,林青山這邊倒是看不出太多悲慟,聽見藺書琴睡著了,也隻是淡然地點了點頭,朝她擺了擺手:“你去忙吧。”

一場葬禮,橫跨整整一天,結束時已經十點過半。

下了一天的雨一點不見轉小,白清泠站在門口送客,耳畔的雨聲已經有那麼點震耳欲聾的架勢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青山還在裏麵,亦或者是有這樣的大雨作掩護,白清泠聽見人群中不知是誰笑了一聲:

“這才剛攀上高枝,樹就倒了。”

“好慘啊,這可怎麼辦?”

聲音輕快而嘲弄。

譏誚意味十足。

從她以林璟明的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這個圈子裏的第一天起,白清泠就切身地理解到什麼叫作排外。

這些社會上流抱團本就非常厲害,即便是擁有與之相當的實力,要融入也不是件容易事,更何況她和林璟明之間的社會地位相差還極為懸殊。

林璟明是林氏集團的長公子,唯一的繼承人。

而她那時隻不過是一個父母離異,家庭破碎的女大學生而已。

在那些天之驕子的眼裏,像她這種除了外貌一無所有的女人,甚至連一個身份也不用給,就可以隨意地拿捏在手上,做一個俯首帖耳的玩物。

但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林璟明隻跟她談了一年不到的戀愛,就向所有人高調宣布了要結婚的消息。

白清泠抬起頭看了一眼,人群中已經恢複了寂靜,隻剩大雨仍舊喧鬧。

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語氣溫和而輕柔:

“感謝您百忙之中抽空出席。”

伴隨排列在陵園停車場的豪車一輛一輛離去,這場體麵的葬禮終於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藺書琴回到內場,從高僧手中接過骨灰盒的時候麵色寡白得像張紙一樣。

林青山看了她一眼,吩咐司機把車開到門口來。

白清泠走上前去輕輕攙扶住婆婆的手臂,跟她一起走到門口,就聽藺書琴跟林青山說:“青山,回去的路上我隻想安安靜靜地跟阿璟一起待一會兒……”

聞言,林青山回過頭來,看向白清泠,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那清泠你坐意深的車吧,今天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爸。”

白清泠順從地鬆開了藺書琴的手,目送兩位家長上了車,才走到旁邊,抬頭看向林意深,軟聲道:“麻煩小叔了。”

“客氣。”

他抬手幫白清泠拉開車門,鼻梁上一雙鏡片伴隨動作,劃過一道肅穆的冷光,“不過我不太喜歡開空調,如果嫂子冷的話隨時跟我說,我拿毛毯給你。”

“好,謝謝。”

白清泠坐進後座,就看林意深幫她關上車門後,繞進雨幕中,從另一側坐了進來。

她上了車之後才發現,林意深好像不光是不喜歡車載空調,也不太喜歡車載香氛或汽車美容。

車體由內而外都是頗具質感的深灰色,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任何氣味,好像就連車座的皮革味都特地找人做過處理,讓人進去的時候感覺一點也不像是坐上了一輛車,更像是踏入了另一個人極為私密的空間——

譬如,臥室。

林青山的車很快開了出去,林意深的司機也很快不遠不近地跟上。

車內很寬敞,兩個人之間很輕易地便留出一人有餘的空間。飽滿的雨點打在車窗玻璃上,四麵八方都是淩亂的聲響。

白清泠側眸,看見林意深正在閉目養神,眉頭微微往中間收攏,看起來好像有些不舒服。

她之前聽林璟明說過,林意深小時候從二樓摔下去,右腿傷到骨頭,養了小半年才痊愈,雖然之後恢複了和正常人一樣的行動能力,但是卻落下了病根,每逢陰雨天氣,膝蓋就會隱隱作痛。

“小叔。”

在一片紛亂複雜的雨聲中,林意深聽見身旁傳來柔和的女聲。

他沒來得及先看過去,就感覺右腿的膝蓋上,落上了一隻溫軟的手。

“你膝蓋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