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林璟明,藺書琴的情緒一下更激動起來,眼眶開始微微發紅:“我們阿璟死得那麼慘,在水裏泡了那麼多天……警察讓我們去認屍的時候,我都完全認不出他了,當時那個天,那麼冷,你說他有多難受……”

認屍那天,警局打電話到家裏,說是找到了疑似林璟明的屍體,讓他們家屬去認一下。

當時白清泠隻覺得警察措辭嚴謹,但真的到了警局,才知道林璟明的屍體因為在水裏泡了好多天,渾身浮腫得不成樣子,皮膚上全都是開裂的痕跡,整個人都麵目全非,藺書琴看第一眼就直接暈了過去,白清泠當時強撐著看完,回到家也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說起這個我還在恨林青山,當時我說一定要把阿璟的死因調查到底,那個沒心肝的老東西卻一口咬定這就是意外,你說這真的會是意外嗎,還是他怕林意深被查出有嫌疑,手底下就一個兒子也沒了!?”

中年女人的恨意終於伴隨情緒的爆發,再也無法遮掩,她側過頭去吸了吸鼻子,忍著眼淚緩下了聲音:“清泠,現在林意深天天給你爸洗腦,離間我和他之間的感情,等他有朝一日真的成功了,哪還有我們娘倆的活路,你聽媽的,我們一定要趁他還沒有大權在握之前,找到反製他的手段!”

“媽,你說的手段……是什麼手段?”白清泠知道想聽的答案,已經近在眼前。

可她卻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忽然心生出幾分退卻。

她有點不想聽了。

這個答案一定會讓她惡心得至少一天吃不下飯。

“清泠,阿璟已經死了,你也不可能再回去站櫃台了,不是嗎?”

但已經來不及了,藺書琴說到這裏,雙手握住她的肩,很用力,好像溺水中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板。

“你想,如果你能抓住林意深的血脈,那林家的產業,不就都掌握在你手裏了嗎?”

“她的意思是,”林意深從鼻腔發出一聲冷笑,“讓你給我生個孩子?”

最初,林意深確實想過白清泠的接近,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

大概是因為他篤定自己的陷落隻是時間問題,所以當時想到如果白清泠接近他的原因是被藺書琴授意,那麼他估計要陷入史無前例的被動中。

但萬幸,藺書琴的一手王炸好牌,打錯了順序。

“那嫂子怎麼想呢?”

聞言,白清泠玩笑道:“我怕他要真知道了,還不得從地底下爬上來殺了我。”

“他敢。”

白清泠被他篤定的語氣逗笑,“小叔,你知不知道,你好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就是不管多荒唐的事情從你嘴裏說出來,都感覺特別篤定,就連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也一樣。”

運籌帷幄,縱橫捭闔。

這兩個常被用於年長者的成語放到林意深身上,一點也不違和。

“我不信這些。”林意深將她擁緊,“他來就讓他來。”

白清泠則是蜷縮在他腿上,腦袋貼著他的胸口,聽著穩健而有力地心跳,說話因聲線太過柔軟而仿佛喃喃自語:

“我不會生的。”

那天她聽完藺書琴的話之後,一時之間確實說不出話來。

她之前一直以為,藺書琴會做出這些齷齪事的動機,是因為太愛林璟明。

因為愛,所以不舍得他受到傷害,即便是用一些下作的手段也要保護自己的兒子。

但在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想錯了。

否則站在一個母親的視角,怎麼可能為了達成自己利益上的野心和目的,就把亡子那麼深愛的女人送上別人的床。

“我不會讓小叔有軟肋的。”

她話鋒一轉,接上自己剛才的話,雙手捧住男人的大掌,用拇指指腹細細地描繪他掌心的紋路,“畢竟小叔現在是我最重要的人。”

平心而論,藺書琴這一招,如果真的玩成了,確實可以說是進可攻,退可守,沒有短板。

如果她還像之前那樣無助,沒準真的會被藺書琴捏在手裏成為徹底的工具,但很可惜,她現在已經不是了。

她有了一把傍身的刀。

“可惜,”

林意深明知她說的重要,就隻是故意討他歡心的說法,這說明她心裏已經完全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正在扮演著那個依賴者的身份,所以才會主動把這種能給予他情緒的蜜語當做燃料喂進他嘴裏。

但他卻還是忍不住有片刻的觸動。

他是她最重要的人。

“我已經有了。”

隻要有她這句話。

他就隨時都能為她出鞘,為她披荊斬棘,赴湯蹈火。

死心塌地,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