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東大會結束的當天晚上,李邦那邊就做東,搞了個飯局,請林意深過去小聚。

這群老頭的心思當然是清楚得很——他們雖然是林青山的舊識,多年老友,但憑良心講,他們在今天這場股東大會上也算是盡力了,剩下的當然還是要朝錢看,趕緊緩和一下和林意深這邊的關係,畢竟林意深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在林璟明那邊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揚長避短,絕地反擊,這一仗打得確實漂亮。

林璟明和藺書琴今晚是怎麼度過的,白清泠不知道,反正林意深是帶著酒氣被鄭群送回到白清泠工作室附近的。

林意深喝酒之後一向不怎麼上頭,從麵色上來看幹淨得好像滴酒未沾似的,實際身上都快被煙酒氣泡透了,白清泠開門把人迎進來後便忍不住皺眉:“這群人是不是也太過分了,借著慶功宴的名頭給你灌酒是吧。”

“沒事,他們畢竟今天支持了林璟明,怕我心裏有芥蒂,借著我喝多了沒防備試探一下。”

林意深看著眼神倒還算清明,說話邏輯完整,口齒清晰,站在玄關還不忘把沾著寒氣的衣服脫下來,“你別碰我了,我這外套上都是冷氣,別凍著你。”

白清泠看他真不太像喝醉了,便將信將疑地把人鬆開,去浴室幫他放洗澡水。

但還沒走出兩步,就被林意深從背後抱住:“我外套脫掉了,現在可以碰了。”

看來果然還是喝醉了。

他確實經常跟手下人出去團建,不過那些都是林意深看著鄭群他們笑鬧,自己則是主動把送他們回家的任務擔上肩膀,滴酒不沾。

業務應酬當然也有,但畢竟是林青山的兒子,出於客氣小酌幾杯還行,有誰敢在酒桌上灌他,也就林氏股東會這些老頭子了。

“好,知道了,我去幫你放洗澡水。”

白清泠才不跟醉鬼講道理,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放手,林意深卻好像沒領會到她的意思,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垂眸往地上看。

端詳了半晌,直愣愣道:“你腳指甲好像有點長了,要不要剪剪?”

白清泠自懷孕後,這種需要蜷縮腹部的事情,基本都是交給林意深來做的。

不過她雖然習慣了林意深的服務,也沒心大到這個地步:“不要了,你今天喝多了,我怕你手抖。”

“不會。”

林意深卻很堅持,“讓我試試。”

白清泠側過頭去,就正好看到林意深近在咫尺的側臉。

平時頗有疏離感的銀邊鏡在這個角度隻剩下薄薄一層鏡片,睫毛細細的排成一排,伴隨著目光的下落而微垂,在他眼底投進一片密影。

讓她想不起今天是誰在股東大會上一手把住大局,侵略性與壓迫感全開,隻記得他當下溫和而又安靜,像極了學生時代那種遙不可及的山巔白雪的模樣。

“行吧,你試試。”

林意深平時對她從來沒有任何要求,這讓白清泠有點舍不得拒絕他醉酒後這麼一點小小的請求,想著反正最多也就是破點皮,便爽快道:“還知道指甲刀在哪嗎?”

“知道。”

林意深醉歸醉,力氣倒是一點兒沒減,先直接把她抱起來放到沙發上,才轉身去拿指甲刀。

拿到之後,他坐到她旁邊,用手很熟練地捧起她的腳,托在掌心,將半圓的指甲卡進刀片的縫隙中。

白清泠沒開電視,窗外也一片寧靜,客廳裏一時之間隻有指甲被剪短時的脆響不時浮現。

客廳頂燈暖黃的光落下,就像是一條溫暖的毛毯,披在兩個人的身上。

“你怎麼喝了酒手還這麼穩?”

白清泠當然知道,溫馨與寧靜都是短暫的,明天她在林氏股東大會上投票給林意深的事情,就會不脛而走,到時候那群八卦的闊太太們又會成群結隊地跑到她這來,想要拿到點一手消息回去喝下午茶。

也正因如此,白清泠更珍惜當下,珍惜這個在外叱吒風雲的男人,捧著她的腳給她剪指甲的時間。

“我以為你會眼花,然後手抖。”她半開玩笑地說:“都做好被剪出血的準備了。”

那種預期之中的疼痛當然沒有出現,林意深手上的動作又穩又準,簡直熟稔得好像在對待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你要真覺得我醉成那樣了,為什麼還讓我剪?”

林意深把剪下來的指甲用餐巾紙包好,扔進垃圾桶,再抬眸看向白清泠的時候,眼角的餘光便帶上了幾分笑意,“不怕疼?”

白清泠沒說話,兩人彼此注視著對方的眼睛,相視一笑。

林意深用手再次托起她的腳,在她的腳背上親了一下。

“真勇敢。”

聽出他的一語雙關,白清泠覺得這人指定是喝得還不夠多,也不知道外套上的煙酒味兒是沾了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