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璟明頓時雙手撐著桌邊站起身來:“她是我老婆!”
但林意深在適應環境後很快開了竅,他也不服輸,開始追趕,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迅速從林璟明單方麵的碾壓轉變為你來我往的競爭。
這種競爭伴隨林意深一歲一歲長大,很快讓林璟明感覺到了壓力,為了得到林青山的肯定,他不得不每一天都鉚足勁和林意深爭,從起床的時間,到考試的成績,兩個人明明性格、年紀,沒有一個地方相同,卻在全方位、多維度地,像兩件商品一樣相互比較。
林意深從他麵前拿起絨布盒,便直接轉身往外走,“林璟明,我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會自欺欺人。”
“什麼意思?”
林璟明聞言,迅速從書桌內繞了出去,擋住林意深的去路,“自欺欺人?”
偌大的書房,兩個人再一次展開了對峙。
隻是這一次,沉默還沒來得及蔓延開,就被林意深一聲極為嘲諷地哼笑中斷:“你就沒想過,為什麼我對他這一支鋼筆的位置都這麼熟悉嗎?”
林璟明愣了一下。
林青山的書房一直是他的私人領地,在他住院前,沒有得到允許,就連藺書琴都不能隨意進出。
從小到大,他都不是很經常到林青山的書房來,所以剛才林意深說鋼筆,他腦海中完全沒有具體的位置信息。
“你把話說清楚。”林璟明似乎感覺到了點什麼,但他不敢確定,隻得一步逼近,以雙手攥住林意深的衣領,“你為什麼會知道爸的鋼筆在什麼地方?”
鋼筆這種小東西他們家其實有很多。
但林青山會用,愛用的,就那麼一兩支,其他基本都是放在書房的櫃子裏,當個收藏品看看。
所以為什麼林意深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你覺得呢?”
林意深用手握住林璟明的手腕,硬生生將他的手與自己的衣領剝離開來,便毫不客氣地將他搡得往後踉蹌幾步,才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服,“你要想知道的話,我還可以告訴你他二十年前立的那份遺囑被放在了哪裏。”
林璟明心裏一直不敢麵對的猜測被徹底坐實,他微微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意深:“爸……允許你進他的書房?”
“何止。”
林意深麵無表情地將衣領撥好,才以平靜到近乎冷漠的目光看向林璟明:“你難道從來沒有好奇過嗎,你是為了得到他的肯定,我是為了什麼,非要超越你呢?”
林意深話音未落,一股寒氣便順著林璟明的腳掌貫穿全身,直達頭頂天靈蓋。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把他們兩人之間的爭鬥歸咎於十歲那年把林意深推下二樓,但卻一直沒有去細想,他為什麼那時候要那麼做。
“你的意思是……爸讓你做的?”
因為他那時候已經被來自林意深的壓力,逼到由衷地希望他消失。
“是爸,讓你來打壓我,讓你給我刺激,讓你成為我的對手——”
“錯了。”
林意深在打斷他的那一刻,眼底浮現出了一絲近乎憐憫的神色。
“他跟我說,我才是他最重要的兒子。”
兩個兒子,一個明著抬,一個暗著抬。
說一樣的話,做一樣的事,培養出他們對自己的感情,卻是為了讓他們猶如籠中困獸般爭鬥。
“林璟明,你以為你把我推下二樓,摔成了殘次品,他想把我丟出國外,是因為他瞧不上我這個私生子。”
屬於外麵的,全都是林璟明的世界。
隻有這間書房,是他唯一體會父子溫情的地方。
“但假如那天被推下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後來,這份溫情被撕碎,林意深無數次在黑暗中被右膝的疼痛折磨,由疼痛中滋生的恨意以一種尖銳的方式逼迫他變得清醒,明白過來他和林璟明不過都隻是林青山手上的傀儡。
林青山用這種畸形病態的方式訓練他們的鬥性,再用自己絕對碾壓的力量打壓,將他們雕琢成對外最具攻擊性,對內則最聽話的狗。
“他隻愛贏了的那個人。”
要如何最簡單地摧毀一個人。
先建立起他的世界,再顛覆他的世界。
之前的所有,都隻能算是鋪墊,
隻為了讓此刻,林意深能夠順利地打出這最後一張底牌。
他要徹底逼瘋林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