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打完電話,白清泠就想回臨洲去,看看林意深那個縫了八針的傷口。

但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林意深費盡周折將她從臨洲悄無聲息地送到厘城,就是怕藺書琴那邊狗急跳牆,真的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

她現在回去,那林意深的心思就全白費了。

又過了幾天,李葳蕤也得回臨洲了,臨走之前,她還怕白清泠又胡思亂想,還特地把林意深的底兒又抖了一層出來:“清泠姐,你真的別多想,我這次來厘城,就是意深哥讓我來陪你的,他說怕他沒空來,你會無聊。”

白清泠其實從大小姐硬是賴著要在她這小住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李葳蕤肯定是林意深請過來的。

而且讓李葳蕤到這還有個好處,就是假如她真的在這風口浪尖被藺書琴或林璟明找到,李葳蕤的存在能讓他們有所忌憚。

之後白清泠又打電話給鄭群,問了一下林意深的情況,才知道原來就那天所謂的“坦白局”,居然還是經過了美化修飾後的版本。

實際上那天刀子差點捅穿了他的肺葉,辦公室的地毯都被血浸透了,救護車來的時候,林意深的意識都已經渙散,讓白清泠根本難以相信那幾天他居然還掙紮著,佯裝若無其事地接她的電話。

“所以要不然怎麼說吉人自有天相呢……”

鄭群在電話裏說到這一段的時候,都有點受不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平複情緒,才寬慰這邊的白清泠說:“還好沒真的傷到內髒,後來輸了血,傷口縫合了之後,也沒引發炎症什麼的,昨天醫生還說恢複得挺好,再觀察一周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白清泠當然知道鄭群是在安慰她。

無論是捅穿肺葉也好,失血過多也好,還是傷口遭到感染,每一步其實都是在生死線上遊走。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不擇手段到連自己的命都不當回事嗎。

“好,謝謝你告訴我,鄭群。”

掛了電話之後,白清泠又接到了林意深的電話。

她想都沒想,直接掛了。

沒法接。

如果現在再聽到他的聲音,她怕自己的情緒真的會崩潰。

就這麼緩了幾天,白清泠總算才恢複到,能夠聽到林意深的聲音,想到這件事情時不至於落淚的程度。

“我錯了。”

兩個人多日來第一次開啟了通話,林意深是真怕她扭頭就給掛了,趕緊認錯:“別生我氣了。”

白清泠本來想說她這壓根就不是生氣。

但轉念一想,他怕她生氣也挺好,至少下次再做這件事的時候,心裏還會掂量掂量。

“不要嬉皮笑臉。”

她順勢就演起了生氣的狀態,看著窗外一片春暖花開,嘴角上揚,但語氣仍舊嚴肅:“好好養傷,不許在腹肌上留疤,我不喜歡。”

又過了一陣,林意深終於辦理了出院手續。

出院後,先花了十天的時間處理了一下入院期間堆積的工作,才終於抽出時間到了厘城。

時間已經到了四月中旬,白清泠的預產期就在五月,即便林意深當下還有很多事要做,但他確實是已經顧不上那些了。

他來時沒跟白清泠打招呼,推門進了房間,才看見白清泠正在午睡。

她已經懷孕足八個月,肚子明顯比剛來時那陣又要大了很多,四肢相比之下更顯纖細,躺在床上都讓人看著覺得脆弱又吃力。

林意深想象不出來她挺著這樣的大肚子日常活動會有多艱難,也不敢多想,怕到時候她醒來,看到他狼狽模樣,隻得靜悄悄地走到床邊,拂開落在她臉頰上的碎發,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

月子中心確實將白清泠照顧得很好,她臉上少見地多了層薄肉,摸上去終於有了些柔軟的厚度。

他沒多碰,怕吵醒了她的安眠,就克製著坐到了旁邊,本想著拿出電腦看看文件,卻又不知不覺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不知不覺,又是一場冬去春來。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好像還在因為白清泠大膽又隱晦地靠近而感到困擾。

因為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目的,懷揣著怎樣的想法,怕被戲耍玩弄,不敢輕舉妄動。

那個時候怎麼會想到有今天,有現在呢。

短短一年的時光,就好像預支了這輩子都不敢做的綺麗夢境,讓他從一無所有,變成應有盡有。

“意深?”

他回頭,就看白清泠半睜著眼,有些懵懂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