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宛凝仿佛聽見一個聲音,在她耳畔不停的喊著:
“醒來!醒來!”
雖然她已吐出大部分的毒素,可毒的侵蝕性還是很強,有時仍然感覺骨頭有被啃噬的疼痛。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宛凝慢慢睜開雙眼,感覺渾身仍然使不上力。醒來後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扶上臉頰,還好,麵紗還在。可,這幾日來,宛凝不知躺在那個房間、又是哪個人在服侍,究竟麵紗有沒有被人摘下來?正在困惑間,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是未央攙扶著十三福晉宛淩走了進來。宛凝忙要起身,卻被她按住:
“別動、別動啊!”
“我……”
一開口,三人都驚訝的發現宛凝的聲音是如此嘶啞,未央扶她起身喝下溫熱的茶,這才覺得好了一些。
“福晉,我這是在哪裏?”
“別擔心,爺將你安置在咱們馨香亭的後院了。”
“十三爺?”
“是啊!你還說呢,這麼不小心,那天要不是爺將你抱回來,還喚禦醫診斷,我真怕你高燒不退就這麼……”
“高燒?”
那明明就是毒藥,怎麼到宛淩這裏卻變成了高燒?
“是啊!爺說你在娘娘身邊過於勞累感染了風寒,好在娘娘的病倒是徹底痊愈了。你就安心的再歇幾天吧,娘娘說讓你休養好了再回去。”
“福晉,我的麵紗……”
“就要說這個呢,你怎麼在臉上畫那麼個玩意?把爺嚇一跳!”
看來麵紗還是掉了,之前因為擔心在德妃處會遇麻煩,這宮裏個個都是主子,萬一哪個人讓摘麵紗,阿瑪的安排不就都前功盡棄了嗎?所以自從去了聽荷齋,宛凝便每天往右臉上畫一幅畫,這樣就算有人問起,也可以說是為了遮蓋胎記而美化的。看來,那天暈倒前麵紗就掉了,所幸趕來的是十三爺,而那鬼符般的畫也算是幫著暫時躲過一劫。十三福晉在宛凝麵前嘮叨了許多,她卻隻隱約聽聞這次高燒對外是極其隱瞞的,連找來的禦醫都是四爺和十三爺的親信,對外大家隻是說我勞累過度,為了不再使德妃受到傳染而被十三爺帶回隔離休養。想必這個投毒事件是被壓下來了,畢竟那三位福晉也不是一般人能審的,何況這毒愣是通過福晉之手傳到德妃麵前,恐其背後的複雜原因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透的。喝下那苦澀澀的藥,宛淩叮囑了些好好休息之類的話後便離開了,不知為何,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給了宛凝一種莫名的悵然,在這個宮中,究竟誰需要誰保護?宛淩究竟是否如阿瑪所說那般嬌弱到讓人照顧?在這些皇室鬥爭中,究竟誰才是該被保護的那一個?為何會突然懷疑起自己的親姐姐?宛凝的腦海裏思緒萬千,還未等整理好,房門又開了,這次,居然是十三爺胤祥。宛凝忙閉上眼,在此時還不想麵對他。
十三爺走到床前,輕輕坐下,伸手探出試了試宛凝的額頭,他的手指上有常年習武握劍拿筆杆的老繭,掌心幹燥,他的碰觸竟讓宛凝莫名的悸動,似是很久前就熟悉習慣了這種碰觸。許久之後,胤祥輕歎一口氣,緩緩的說:
“你這個傻瓜,幹嗎非要自己喝下那碗毒藥?不過,對方也真是大膽,居然使用如此劇烈的毒藥。你知道不知道,如果那天我去晚了一步,那些殘存的毒素不及時逼出來的話,你可能會喪命的!到時候,你要我怎麼跟宛凝交待?璃兒,快點好起來,我和四哥需要你。馬上就要隨駕謁陵了,這次沒能抓住幕後下毒的人,我們相信他們還會再來的,所以……”
說到這兒,十三爺卻意外的停頓了一下,許久後,再度開口中帶著些許掙紮
“璃兒,我很害怕的,我很怕再次失去,當年也是我親手救的她,可她最後還是離我而去。那天,你真是嚇死我了……”
胤祥還說了什麼,床上的宛凝都沒能再聽到,再度陷入昏迷中的宛凝做起了噩夢,夢裏似有什麼抓住了她的腳,好冷,周圍仿佛都是冰涼的湖水,身體一點點的下沉,水漫延過臉,漸漸不能再呼吸,黑暗充斥在四周。正在宛凝不停的下沉時,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往有光亮的地方拽。脫離水麵,瞬間重獲新生,可宛凝的雙眼怎麼也睜不開,耳邊響起了很多人的叫喊和哭泣聲,然後一個聲音瞬間讓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大人請節哀……格格她,去了。”
當宛凝在夢魘中掙紮不出的時候,一雙厚實的手撫摸著她的臉,替她擦去冷汗,輕輕握住她的手,直到她漸漸安靜下來,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