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幾日,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可以下床走動了。長公子對我也不理不睬,隻當是他庇佑下的又一個女子對待。我樂得清閑,每日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深宮裏歲月流逝,我對外界隻是不聞不問。廊下不知道哪個丫頭養了一隻花色斑斕的小貓,剛滿月的一個絨球,我看著喜歡,取了食盒裏的醬鴨引逗它。小貓跳著趴到了樹枝上,隻睜著圓圓的眼睛不肯過來。我嫌簾子礙事,掀了開,走到外麵,料著近處應該沒有人,大著膽子站在庭院裏玩。小貓有些猶豫地轉了幾番,終於走了過來,嗅了嗅我拈著的鴨子,我順勢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哼……”一聲輕蔑的鼻音,我回過頭,看見了長公子隨著另一個麵生的公子正轉過月牙門賞花。我丟開小貓,低頭拜了拜,就往屋子裏進。
“愛妃身子倒是好些了?”
我點頭,神色裏有著掩飾不住的淡漠疏離。
小貓跑到長公子身邊,努力地蹭著,我以袖遮麵,側過頭。這廊子裏,阿貓阿狗,原來也都是他養的。其實,連我也是他的吧。又斜眼看了他身邊的公子,眼若秋水玉樹臨風,隻可惜了,竟然委身了這樣一隻狐狸。
落了袖子,再也不理,施施然回了閨閣。
身邊的女官匆匆跟到我身旁,有些慌張地對我說:“妃子怎的這樣對待寧柯公子?”
我愣了愣,訝然道:“現今的寧柯公子不是一直在趙國跟隨君離先生學習的儲君麼,怎麼會忽的回來了。”
“姑娘有所不知,靜涵公子闖下大禍,陛下震怒,下旨將他流放到了海邊做了個屬地不過百裏的小王。寧柯公子感念兄弟情分,特意千裏回京相送。因與長公子曾有過些芥蒂,回來後,第一個來見的也是長公子。”
寧柯公子這一回,想是不會再回去了。靜涵公子犯下了的,可是大罪,出了京,也就不會再回來了。想起來他素日待我們幾個女官也是很好的,我竟然有些惦念。到了夜間,我多加了幾件衣服,讓上夜的女官帶我去宴席上。長公子素日喜愛熱鬧,開筵總讓自己寵愛的妃子們一起陪酒。我想,隻悄悄地去,應該不會引起注意的。
我卻料錯了。宴會開在太液湖上一個小小的畫舫中,座上隻有三人,屏退了所有宮娥歌姬。我隻遠遠地望著卻走不近。畫舫上掛著千盞雪燈。沒有什麼歌舞助興,隻是傳來嗚嗚咽咽的笛聲,笛聲是熟悉的,曾經靜涵公子總是為我們吹奏。冷月西沉,夜天如水,我站在微涼的湖邊,聽著笛聲,淚水婆娑而下。
總有那麼一個人,是你愛慕很久,卻從來也不屬於自己的人。那是他愛的女子,有著光彩照人的美貌和端雅嫻淑的性子,為了他的孩子死於非命,那個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