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光有些過於明亮,我定了定心神,才不緊不慢道:“我現在是宮裏的小妃,就算今晚我被人送進了你的洞房,我也成不了你的妻子的。”
他很明顯懂得我話裏意思。
他盯著我,忽然抬手拔下了我頭上的金釵,本就綰的極鬆的烏發散了一榻,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目光有些愛憐,也有些探究,我也慢慢抬起眼睛。
“現在我出去,太招搖了。”我又低下了頭,半是懇求。
“公主現在在哪裏。”他關心的是這個。
畢竟,舉朝皆知他左丞相家的公子取的是桃扇公主。不管今夜公主是不是在他的榻上。
這關係著他的身家性命。
“許是去了淨影寺。”我低垂著眼簾隔絕了他猜疑的目光。
諒他一般人不感挾持桃扇公主,新婚之夜,她一個弱女子能去哪裏。
他呼出的氣息漸漸噴在了我的發上。即使低著眼睛,我也感覺到,他離我越來越近。
“白白,那天,是母親的意思。”
我心一顫,知道他的愧疚,暖暖一笑,好溫柔地抬起眼睛:“我從來也沒怪過你們嗬。”
是啊,從沒怪過,也從沒怨過,隻因知道他和孔筠,當時是盡了全力要保護我的。
“他待你,可好?”
這句話,似乎另有他意。
“無所謂好不好。”
他沉默。
我隻是慢慢凝視著他,忽然有一個很想要到答案的問題。
我自忖一直是願意嫁給你的,你可曾想過要娶我麼。
張開口,卻是:“快去找桃扇公主吧,她一個女孩子,若是被拒回來,失了麵子,怕會想不開的。”
胸口壓抑的慌,別過頭。
他看了我一會兒子,見我態度堅決,終於邁開步子走出了房門。我的手指拽緊了縫著金線的紅衣袖口,眼淚啪啪嗒嗒地打在繡著細密花紋的小鞋上。
“哭什麼!”忽然一聲低語,我蓄著淚的眼睛又一次抬起,隻見長公子一襲白衣風流站在我的麵前,眉目如畫,隻是微微地蹙起。一個一身青袍胡須花白清瘦的老者在他身後,用一雙精光畢現的眼睛打量著我,而他旁邊,站著一身華貴的丞相夫人,夫人不屑的撇起嘴。下人們守在門邊,一片竊竊私語之聲。
“唔。”我用袖子掩住唇,吃驚地站了起來。
長公子伸出一隻手,想要撫摸我的麵頰,我卻下意識躲了開。他微微一笑,追了上來,把我輕輕攬進懷裏。
“愛妃受驚了。”
我心如擂鼓,有些彷徨,長公子掰開我的小臉,用帕子一點點拭去我的淚。
“江丞相,你家裏守衛真好,竟讓人綁了我的妃子做你家的媳婦!”
動作溫柔,他的聲音裏,卻彌漫絲絲殺意。
我不言語,躲在他懷裏,垂著頭。
長公子,這是在為我說話麼?他為何?我敲破了腦袋也看不懂他了。
畢竟,這樣的情形,換做是哪個夫君,都會氣得恨不得立刻休妻了吧。
那老頭也萬萬沒有想到長公子會如此開罪。當時便跪了下來。
“老臣罪該萬死,定會捉出凶手,給白妃娘娘一個交代。”
長公子點點頭:“知道便好。”
他拽了拽我,我慢慢移步,隨著他出了洞房。溜眼看他,他清俊的臉上仍然有著薄薄的怒意。門口的丫頭仆子作鳥獸散。隻是一些當世的青年才俊,仍然放肆的在月下飲著酒,從他們清明的眼睛裏我看不出他們對這件事,是怎麼想的。
才出了府,他便把我扶上華輦,他在街道上挽著我的手,遲遲不肯鬆開,我靜好地坐在那裏,等他說話。
“皇後給你的藥,你喝了?”他問的,卻是這個。
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