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1 / 1)

覺空衣帶當風,看著跪在地上哀哀欲絕的公主,斂了袖子,雲淡風輕地回身走了。

留了站了一地的人。景寧忽然抿嘴笑了,暗暗想著,他和白白是一樣的性子,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不理權貴,隻憑著自己的性子。

是花夫人教養出的風度吧。

景寧垂了袖子,默默繞過怔了一地的人,追著覺空。幽深的小路,覺空身影單薄地向前走著,寬廣的袖子,有些臃腫的袈裟,脊背挺得筆直。

“等等。”景寧見四下無人,輕聲叫了出來。聲音在微寒的空氣裏,好像也是單薄的。

有些錯覺,那個人,好像隨時都會隱去。

他微微站住。景寧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明白過來他在等自己開口。

可能他是拿自己當做那些個情竇初開而又不知人情世故的處女了吧。

定了定神,不緩不慢道:“大師可知二十年前燕國草原王妃的故事。”

覺空猛地轉過身子。

景寧心裏一塊石頭落在地上,她躡著繡鞋,恭順地走到覺空身邊。抬起頭,對著他的眸子,白淨秀妍的臉上露出一個純淨甜美的笑容。

覺空依舊光彩照人奪人心魄,隻是,眉毛已經輕輕攏了起來。

遠處,士兵已經悄悄圍住了寺院。可是她不慌不忙,看著他在燈下打開一方檀木匣,裏麵,是一封來自異國皇家的書信。樹影在窗戶上搖呀搖。好像手語。

帝都花開,白白隻著了一件家常衫子靠在白玉欄杆上,四周繁複盛開的花色更映的她人影清瘦。她始終相信昨夜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用纖細的手指把柔白的花瓣一瓣瓣撕下。

她要去看,他不許。她思忖著清晨長公子的那番話,緩緩走回殿內,沉水香在金獸裏嫋嫋燃燒,紗帳輕輕浮動,圍屏上繡著墨色的蘭花,她回到自己雕花格子窗下的榻上,捧著一杯花茶,慢慢啜飲。

“妃子。”一個眉眼還沒長開的女官跪在地上。白白頭也沒回,一垂眼睫。

“壺鳶小妃從殿裏出去後,又陸續去了幾個有名頭的小妃那裏。”

在探路子呢。看看哪個小妃溫柔和順,哪個小妃不通情理。隻是,這個宮裏哪裏有什麼心善溫順的小妃,那樣的小妃,唯一的下場就是早死。

又飲了一口茶,白白暗想著,景寧大約不會回來了。以後這偌大的宮廷,就隻有自己過活了麼。

“幫我傳個話。”白白忽然回過頭。

那女官嚇得低下頭,這小妃的性子是不容人的,除了景寧,其他女官連正眼都不帶看過,別說女官,就是那皇後,聽說她也敢忤逆。白妃忽然使喚她,她是巴不得的,同時又情不自禁的害怕。

白妃想起來什麼,笑容滿滿,一字一句道:“告訴長公子,我要做他的長妃。如果他不願意,白白就自請去冷宮。”

那女官倒吸一口涼氣。手腳冰涼地跪下行禮,又提著裙子退了出去。

出門見了姐姐,二話沒說,把她拉到房裏,一頓藤條已經下來了。眼眶泛紅。還好姐姐也是心疼,見沒出什麼事,手下的也不重。

打完了,姐妹二人坐在一處,小女官尋思了會兒,問著:“姐姐,白妃有什麼好的啊。也不讓近身,現在還敢要長妃。她怎麼有那膽子。若不是說,我都懷疑,懷疑,她這樣的女子,怎麼會有男人喜歡。”

姐姐照著她的傷口就要擰:“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妃子交代你的事情你去做了麼。再耽誤,是想拖出去北門把自己埋了麼?”

小女官嚇得噤聲,躲了開,蒼白著臉穿了鞋襪,匆匆跑去找長公子。

長公子正在蘭小妃那裏聽新製的曲子,蘭小妃持著紅牙板,隔著珠簾,對著長公子依依呀呀唱著,壺鳶小妃坐在一旁,想是剛舞了一曲,還沒摘去身上的紅綾,一身香汗淋漓。她不敢上前,站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把話帶到。

長公子一夜未睡,此時又喝了些酒,微醺之際,把小女官揉進懷裏,小女官臉色酡紅,神情嬌憨地把他往外推。就好像他把手伸進自己懷裏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她推開也再正常不過。長公子忽然又沒了興致。把她擠下榻。

小女官悵然,差一點,她也成了小妃了。說不定她會有很好的待遇。便如,便如白小妃一樣。

“白白那裏什麼事情?”他微微睞著漂亮的鳳眸,前襟略略敞著,露出鋒利的鎖骨,一根食指在自己薄薄的唇上慢慢拂過,分不清是不是笑容。

小女官呼吸都快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