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時，才算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個麵首，本就不屑於刀這樣劣等的殺人手法，他要她死，更喜歡讓她死在流言蜚語，死在郎君不信任的目光中。那樣的死法，對於一個女人，才是最可恨的吧。
她看著長公子，不知道為什麼，眼角一顆淚水就那麼滾了下來，融化進一桶香湯中。她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恨不得一頭栽進池子裏，再也不出來。
反正，橫豎也是死，拉個墊背的好了，這個念頭一晃而過，她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觸目驚心。
長公子轉過目光：“花氏白妃，你還有何話可說。”
白白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因為過於激動微微顫抖著。
他是瞎子麼？他要她說什麼，她說什麼，他會相信麼？心裏有什麼東西在重壓下分崩離析，忽然想起壺鳶離開時怨毒的眼神，想起蘭小妃淒淒楚楚凝望她的眼神，想起洛雪誌在必得高高昂起的頭顱。她的力氣絲絲抽去，她甚至不知道是誰，那個她是誰，賜給她體麵的死去。
徐薑玩味著他們二人的神情，玉骨冰肌倚在蝴蝶屏風上。漂亮的五官宛若玉雕。
婉然一笑，似乎是釋然，長公子顫抖的聲音：“白白、白白。”
白白低著頭，心卻一下下跳著，眼淚若是再不控製就要決堤而出。她何曾想要這樣的結果。
盈盈淚水未來得及滑過，就聽見長公子清澈的聲音一如往昔家常般說著：“白白，你今日便去冷宮住吧。”
這是他能給她最大的恩賜了。
她點點頭，笑容一漾而開：“好。”
思量了番，長公子看了看徐薑，聲音好像流水濺玉般：“我妹妹寵愛你，你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不願傷害我的妹妹，自然也不會傷害你，但是你要記住，你此後若再做出任何事情，我都會將你千刀萬剮。”
這一番威脅擲地有聲。徐薑也有些笑不開了。但他隻是瞬間的失態，又恢複了漂亮的笑顏，從善如流的點頭哈腰。
他不知道，此刻，白白正用一種漂亮的讓人心疼的笑容看著她。
她本要拚一個玉碎，卻決定隱忍下來。因為她要狠狠抽回去一巴掌。她要他死。
他毀了她從小到大最在意，最不願玷汙的東西。蓮心或許不在乎，可是她恨到了骨子裏。
那比死更可怕，同時讓她的怨念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冷宮又如何。
流言蜚語蜚短流長，她本不在意，清者自清。但名節二字，從小母親教養，她從未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