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內,正在用釵子調胭脂的女子驀地抬起頭。
孔筠提了一壺酒,一個食盒,一副對死囚犯探監的樣子,打著哈哈道:“聽說白白病了,我來探探病。這天花,聽老一輩人講過,還真沒見過。”
貴兒鎮定下來,想起妃子素日脾氣,一點猶豫也沒有地回道:“我們妃子病的厲害,孔將軍請回吧。”
設想過千百遍誰會第一個來看自己,沒想到,竟然是他。
貴兒說完,卻看見孔將軍還沒有走,隻是雙目發怔看著殿門,她也回過頭,看見朝霞中,自家主子穿著厚厚的把自己都包裹起來的披風中,正站在翹起的簷角下,緩慢地抬起頭。
朝露一般清新的眸子,花瓣般的唇角,細膩皎皎的膚質,黑色長發如同水緞傾瀉而下,長袖翩然,因了那披風,多了一層神秘感。
“白白身體不好,不曾迎接遠客。將軍恕罪。”
孔筠把酒壺提了提:“白白,你能喝酒麼?”
白白放下袖子,略一猶豫,貴兒有些提心吊膽,自家主子可是一杯酒就能放倒的人啊,沒想到白白笑得輕鬆自在:“孔將軍要喝酒,白白自然奉陪。”
白白一招手,把貴兒叫到身旁,提起袖子暗暗叮囑一番,原來是一位方藥。貴兒記得幾個女官說過白妃善於用藥,傳言說白妃喝了那麼多碗皇後賜的毒藥都沒事福兒吃了一碗就香消玉殞和白妃娘娘的藥脫不了關係。
她抿緊小嘴,待白白問她記住了沒,她點點頭,就頭也不回地念叨著那些藥名跑去找自己認識的醫官拿藥。
冷宮宮室雖然破敗,卻被收拾的幹淨利落。窗台上擱置著許多花盆,白美人展開宛若青蓮的花瓣,在晨光下靜若處子。白白在幾案上席地而坐,香鼎擦得一塵不染,裏麵燃著普通的蘭草,白白姿態嫻雅,雖然屋室灰暗,卻襯得她的風姿更加楚楚動人。
孔筠打開食盒,把碟子裏的菜一樣樣端出來。水晶餃子,人參七折,一樣樣菜式精美,讓白白想起來了娘親那一雙妙手。
白白暗暗想著,孔將軍看似粗枝大葉,為人卻是精細,自己在這裏粗茶淡飯半個月了,看著這些東西,還真是折磨人呢。
“妃子,藥好了。”貴兒端了藥碗奉上。白白宛然飲下。
孔筠呆呆看著,白白有病,這藥就是她治病的藥了吧。
白白端起酒杯輕輕飲了一口,一雙眼睛灼灼明亮:“孔哥哥,白白今天不比往日,你還來看我做什麼。”
這句孔哥哥叫的自然清脆,白白本來年紀就不大,孔筠竟然覺得白白以往就是這樣叫自己的。
他大手拿起筷子不客氣地夾起菜吃了起來:“花夫人怕你一個人在這裏害怕,讓我和桂梧商量了下,輪流來探探班,你用度上缺什麼我也來查查。我回去你寫個單子給我,我讓人給你搬進來。”
白白一歪腦袋:“孔將軍好熱心啊。”
孔筠笑得很尷尬,陽光一樣燦爛的臉上有些猶豫:“啊沒什麼的啊。”
“我母親素來待人大方,孔將軍對白白如此大恩,白白將來一定好好報答。”
孔筠筷子不停,嘴巴裏塞滿了東西:“沒什麼的,小白白,你心裏不舒服別憋壞了,如果想回家看看我在哪裏值班你知道,來跟我說一聲我就陪你回家玩。”
白白眸子落在一桌子菜上,這才一句話的功夫,就被孔筠席卷了大半。
母親和他關係定然處得很好吧。
吃了幹淨後,孔筠笑得蠢蠢的對白白說:“白白味道怎麼樣啊。”
白白又飲了口酒,勸服自己他是吃得太開心了所以沒注意到自己是不是也吃了。
勸得差不多了她抬起頭嫣然一笑:“我吃得很好。”
孔筠又露出那蠢蠢的卻燦爛的笑容:“那我明天還來,每天都給你帶好吃的要不要。”
白白點點頭,樂嗬嗬地嗯了一聲。
“將軍聽說我哥哥的下落了麼?”白白焦慮的問著。
孔筠笑容滿滿的臉一點表情也沒變:“很好啊,是個不錯的小和尚,四處講經說法。”
白白低下頭,顯露出不高興的樣子:“你騙我。”